俊点烟,阿郎跟着派烟,整桌人都不响,图春坐不下去了,起身说:“不好意思,我明天早班……我先走了啊……”
他留下了一百块钱,走出去没多久,安昊追出来了,说:“送送你啊,你住哪里?”
安昊开的是吉普车,演出器械从后备箱堆到了后排座位,里头除了今晚用的效果器、架子鼓,还有些纸盒包装,印满英文的音响。安昊说:“不好意思啊,东西太多了,你的位置估计没办法往后面调了。”
图春竖着膝盖,并不在意,往后扫了眼,问了句:“你还做音响生意?”
安昊侃侃而谈:“这套音响呢,高音甜,中音准,低音劲,总之一句话,就是通透。”
图春笑出声音:“这不是的台词吗?”
安昊哑笑,一拍方向盘,放下车窗,调出一首歌。
蔡琴用层次丰富的迷人嗓音唱。
图春看着安昊,安昊用一只手开车,另外一只手搭在车门上,微风压着他单薄的T恤,滚出一道道褶皱,图春还是说不太清楚安昊身上纹的到底是什么图案,他不去追究了,也伸出一只手放在车门上吹风。
下过雨的城市,扑面而来清爽洁净的气味,余韵里却还潜伏着一点未尽的shi意。
图春说:“估计还要再下。”
安昊点点头,听电台,午夜梦回,是哀婉的情歌最受欢迎的时间段,DJ应景的联播,都是男歌手在唱,“雨一直下……”“牡丹亭外雨纷纷……”
安昊问图春:“你耳朵还好吧?”
图春捂着外套坐着,看了看他:“我的耳朵?”
安昊说:“散场的时候,我和你说话,你不是听不太见吗?”
图春反应过来了,笑道:“第一次离音响那么近,现在好了。”
“第一次去那里?”
图春说:“第一次听摇滚乐队的现场。”
安昊哈哈笑:“我们算什么摇滚,算什么乐队啊。”
“蛮摇滚的啊,都不算慢摇了,你们组了很久了?”
“高中组的,就是业余白相白相,有人找我们演出么就去唱唱。”安昊说,“晓冰多数时间都在横店。”
图春说:“她脸蛮小的,上镜估计蛮好看的。”
安昊没接话,过了一个十字路口,他问图春:“啊是靠近地铁口那里,新区我不太熟。”
图春说:“你开吧,我给你指路,走金门路吧,这么晚了,不会堵车了。”
开到金门路上,图春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师玉。
好久没见到的名字了,图春都快不记得她的样子了,大约瘦瘦的,头发是卷的还是直的?
师玉打了一通,图春没接,她继续打,安昊瞟了眼过来,图春笑笑,接了电话。师玉在电话那头很小声地问他:“图春,你在哪里啊?”
图春看看安昊,同样小声地回复,说:“在外面,怎么了?”
师玉说:“你啊能来十全街这里接我一下,十全街那边有家烧锅粥你啊知道的?”
她的尾音在发抖,鼻音浓重。
图春记起她了,他们第二次约会,她从他的车上下来,一边哭一边担心自己的睫毛。她也许又在经历女性的神秘周期。图春示意安昊把车靠边,他和师玉道:“你没事吧?那你等我一下,你去粥店里等我吧,点个外卖,打包。钱我等等给你,你不要一个人站在马路上,太晚了,去店里吧,我现在从石路这里过来。”
安昊已经开过朱家庄了,停在了一家麻将馆门口。麻将馆里灯火通明,烟腾云绕,世外仙境似的。图春挂了电话,开了车门要下车,安昊问他:“你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吧,这么晚了不好打车。”
图春说:“一个朋友好像遇到点麻烦,在十全街那里等我。”
安昊努努下巴:“我送你过去。”
图春说:“不好意思的。”
“没关系。”安昊一笑,冲麻将馆一抬眉毛,“快点关门,我妈一直在这里打麻将,被她看到,有的烦了。”
图春忙关好门,安昊调了个头,重新开上了机动车道。图春系好安全带,问他:“你妈妈这么晚了还打麻将?”
“她打通宵的。”
“她不知道你这么晚还不回家?还是你们不住一起?”
安昊笑开了:“住一起啊。不是,她通宵麻将,早上才回家,比我还结棍,她烦么,主要是……”安昊没有说下去,单手点烟,吃香烟,还递给图春一根。
他的烟依旧呛人,刺激,辛辣。
图春这回倒是一下子就适应了,肺里胀满了这鲁莽的气体,他们还是开着车窗吹风,风绵绵的,chao粘粘的。
安昊说:“可能真的还要下雨。”
“还没到黄梅天就这样了。”
“苏州嘛,南方……”
安昊朗声笑:“还好我不是广州人,不然你说南方,我要翻白眼的。”
图春亦欢笑,被他逗乐了,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