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独绝</h1>
天青色的帷帐微微晃动,素白的纤指轻轻勾开一侧,从里探出一截玲珑如玉的足腕。乌发流云散般铺满了薄削的肩胛,偶有几缕调皮撩过秀致的锁骨。浅樱色唇瓣上还残留着一枚艳丽的咬痕,鼻尖沁汗,两颊轻染胭脂薄红,素来寡淡的茶眸中隐有几许未尽的shi润水光。
光洁额下黛色眉梢轻拢,美人螓首微垂望了一眼帐中熟睡的青年,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
殊不知她未醒时,那双银眸便已睁开。
光影斑驳,地面衣衫凌乱交叠,身子光裸如初生羊羔的女人赤足踩在柔软的绒毯上蜷了蜷粉白的足趾,颤着眼睫拾衣蔽体。她慢慢蹲下垂首将自己蜷成一团,茶褐色的眸子定定看着暮光中的微尘。
【在看什么?】温柔好听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嗯?】阿禾容色平淡,眼眸深处却有漫无边际的空茫。【没什么,我方才瞧这光可真好看】说着,素白的掌心也伸出去碰触,被一束夕光映得橘红。
【可吾观卿虽以此身若微尘,而心如遗珠含光未蒙。】他怀抱起单薄的姑娘,下颌抵进纤瘦的颈窝,像安抚一个爱哭的小小孩童一样问,【阿禾,冷不冷呀?】
【唔,不冷】娇女耳根微红将脸埋入宽厚的胸膛,素手柔软覆在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摸了摸,【可是鄢郦你的手好冰】。
【那就劳烦娘子给为夫开副药方,可好?】青年拢了拢她的额发笑问。
【好】素手执笔,宣纸染墨,阿禾立在案前写下方子,转身打算去给他起炉煎药。
【这种事交给下人就好了】青年伸出长臂揽住姑娘的腰肢,将她轻放在镂花铜镜前,自己随手披了件袍子去外吩咐今天份的药包。
丹青染朱色于额间描摹,转瞬即绽姀绾栩栩如生。【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青年手执紫竹狼毫,俯身在膝上美姬的眼皮留下了一个海棠香气的吻。【我们今晚去清风楼上观龙灯,可好?】又换了支新毫在她唇上点胭脂。【嗯】眼皮上还有残留的凉意,阿禾垂眸遮掩了一些情绪。【我家娘子生得真好】眼尾晕开最后一抹芍药花汁,青年收笔将她抱去左侧的衣室。【喜欢吗?】
眼前陈挂着一件天青色的衣裙,底衫天青以银丝勾勒姀绾绣纹,外衫雪白薄如蝉翼,细细一看,亦有草木绣纹,却是几近失传的双面绣,真真雅极奢极。
【喜欢,可……】寡淡不复见的惊鸿面上秀眉轻蹙,【嗯?】青年侧身相询,凤眸微挑。【瞧着会不会太惹眼了些?】美人声有迟疑。【这般如何,阿禾也替为夫挑一件中意的?】青年从身后拥住她,嗓音低沉调笑道。
人群络绎的青石板主街上行来一架高大马车,赶车的车夫身着黎色仆服,薄唇抿成一线,面目坚毅深邃,远远望去便觉生人勿近。刚听闻一声沉吁,飞扬的马蹄即刻顿下。
【家主,到了】冷肃的声音自窗外传来,俊美如神的男人眉眼含笑执起身侧姀绾姬的酥手缓缓步下马车。
酒楼里有个说书人,这边左手刚放下茶盏,右手一掠掀开纸扇马上造风,正Jing神抖擞地款款而谈:“话说咱们这位相爷呀,那可就不得了了!未及弱冠连中三元,时年方二十有一 , 已是本朝自开国以来最为年轻的相爷。就问这世间有谁人不知林府一门三代出宰相——这林景行,乃林宗长孙,林幕嫡子。 其人君子端方,若芝兰玉树,性舒朗温文,见者如沐春风。且家中已有妻室,是镇国公府叶大将军叶骁的胞妹叶阮。据传妻贤貌美,二人自小青梅竹马,两无嫌猜。至今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就连今上隆帝也少不得要赞一句好一对神仙眷侣啊……”。
“神仙眷侣……可是这般?”喧闹中有人失语惊叹。原本鼎沸的满座忽而一滞——只见门口楼阶上一双仙人相偕而来,男子巍然如玉山将倾,容颜若妖皎似月,宽袍广袖流暗光,衣色银灰无繁饰。女子被护于内侧,额上姀绾生艳,面覆轻纱,体态风流似姑射神人。
雅室内茶香袅袅,烟雾升腾缭绕模糊了人的眉眼。【阿禾更喜观景?】面前的男人亲手递来一杯温茶,闲话家常般问起。【大约是的】侧首看山的女子回转过来,眼眸视杯中,神色未起波澜。【为何?】他又问。【人各不同,而我愚钝,总是看不透。】她缓声答。【可亦存洛神——万山不可与之平分秋色】对座的青年凤眸含光,灿若星辰。【是吗?】她话语很轻,一晃便被风吹走。
“哇,是林相!”“啥?你说谁呐?”“相爷!那位林相爷啊!”底下往来熙攘的人群忽而驻足街道两旁,身着月白衣裳的公子骑着雪骢骏马打御街行过。那玉冠束着墨发,连个后脑勺都是好看的,将一众春闺少女勾得心儿怦怦跳,引来满楼红袖招。
阿禾瞧着,茶褐色的眸中却无半点情绪。心道,还是这万山好看些。美人便回首饮茶,不妨被转过来的一双桃花眼瞥见了惊鸿面。
是谓,蓦然回首,一眼万年。
【依卿所言,孰者更胜?】骨节修长的指比瓷釉杯更腻白,鄢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