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你们放过我爹吧。”
“这么说,你是打算束手就擒了?那样也好,省了我许多麻烦……不过在那之前,督公还想问你要一样东西,”提起东厂督主,樊顺的语气里免不了多了几分趾高气扬,“你身上可是有潞王的账册?”
连日来,那本账册他多少也看了几眼,满朝文武的名字几乎都在那账册上,而程沐恩和樊顺的名字也自然是少不了的。他心知对方想要毁灭罪证,自然不肯把账册拿出来。樊顺见状,冷笑一声,使了个眼色,便有手下人端了一个碳炉上来,里头烧红的烙铁滋滋作响。“你若是不听话……我便让你爹尝尝这烙铁的滋味。”
“不要!”
“那就乖乖听话,把东西交出来!”樊顺喝道。
他伫立在原地,看了看樊顺,又看了看那炭炉里的火光,心中想起那日沈殊的样子。好半天,他浑身颤抖着将手伸进怀中,掏出那本账册。“还不快拿来!”樊顺见他磨磨蹭蹭,厉声催促道。
谢英尚未失明的左眼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儿子眼中的犹豫,他虽然身在诏狱,不知道樊顺口中说的账册是什么,但也知道那事关重大。“阿准!别管爹!快走!走!”
“老东西,死到临头还敢多嘴!”樊顺大怒,抄起火钳将烧红的烙铁按在谢英背上。谢英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呻yin,但那烙铁触碰在人身上的焦糊味却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
“住手!”谢准大喊,“你们要的东西,我给你们便是了!”说罢,他将账册递出去。樊顺抓过来,他捏得死紧,最终却还是被对方拿了过去。樊顺翻了几页,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手下人:“赶快拿给督公!要是敢偷看,便挖了你们的眼睛!”
“账册给你了,不要再为难我爹了……”谢准的声音仿佛是在嗫嚅着,“不要再为难我爹了……”
“哼,难得儿子倒是比老子要识相,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的刀解了!”樊顺一声吩咐,一个东厂番役上来解了谢准腰间佩刀,连他全身上下也一块搜了一遍。他木然配合着对方,好像灵魂出窍一般。
“你今天省了我不少事,要我不再为难你爹,倒是容易……”樊顺皮笑rou不笑地说着,突然抬高了音调,“只是有一件事想到就让人光火,你小子平日里最会招督公的欢心……也不知你是使了什么手段,我等请客送礼好话说尽,你却三言两语就引得督公另眼相待!你……”
他的话噎在了喉咙里,谢准缓缓抬起头,略带嘲讽的眼神让他如芒刺在背。
“那樊档头你说……怎么办?”
樊顺定了定神,喝道:“跪下,给我叩头!”说完,他像是长出了一口恶气一般,带着折辱对方的快感冷笑着注视着谢准。
“原来只是叩个头而已,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罢,谢准便屈膝跪了下来。此时此刻,他心中却没有多少屈辱感,只觉得十分好笑。樊顺方才的一番话让他无意中得知了对方的心思——那个人,不过如此而已。
膝盖接触地面的一刹那,袖中突然有什么小东西晃了一下,那是方才东厂番役搜身时没有摸到的地方——是在进聚贤庄之前,沈殊给的烟幕弹。他瞬间回过神来,视线落到了方才被解下的佩刀上——那把刀,现在正静静躺在桌上。
“快给我叩头!”
头顶上方传来樊顺的催促声,他面对着对方的方向俯下`身去,趁对方不注意之际,突然扔出袖中那颗烟幕弹。烟幕弹扔在地上,滚了两滚,紧接着,屋内浓烟四起,呛得人咳嗽不已。
烟雾弥漫间,樊顺只听到斩断铁链的声音,却什么也看不见。好半天,刑房内的烟雾终于逐渐散去,他一边怒骂着一边往那椅子上看去,谢英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爹,路上有些颠……你忍忍。”
他紧了紧扎在身上的布条,一路策马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终于到了京畿道上。沿途并不是没有人阻拦,但都被他强行闯了过去。事已至此,他也顾不上什么伤人不伤人了,背上背着的仿佛不是谢英,而是整个世界。
辜负了沈殊的嘱托,也成了朝廷的钦犯,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再有余裕去考虑这些事情,他只想让父亲活下去。
“阿准……累的话,就休息一会儿。”谢英的声音微弱,夹杂在一阵咳嗽声里。几滴血沫溅在他肩上,他却浑然不察。
“不累,若是休息了,怕樊顺的人一会儿追上来……”
神经高度紧张之下,连草木被风吹动的声音都像是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此刻正是命悬一线之际,撞上追兵,纵使他有能力逃出生天,但以谢英的状况却是连行走都困难,他不得不小心处事。
“休息一会儿吧……爹想休息一会儿。”谢英说。他闻言慌忙勒住了马,小心翼翼地将父亲放在道路边的草垛上。记忆中高大强壮的父亲此刻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他看在眼里,鼻子一酸,“爹,你再坚持一会儿,等到了镇子上,我们去找大夫。”
“好……找大夫……”谢英的语气与小时候哄着他的时候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