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放在眼里了!”
沈烟轻生平第一次挨妈妈打,头歪到一边,耳朵“嗡”地响个不停。他低着头,闭了闭眼睛,喘着粗气,忽然直直跪倒在沈妈妈面前。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震响。
沈妈妈吓了一跳,不由退后一步。“你干什么?”
“妈,我求你!你一定有办法的,别让他们把小雨带走。我……我会死的。”他红着眼睛,从表情到声音,全软了下来。低声下气地求。
沈妈妈如遭雷轰,身子一软,重重跌坐在沙发上。抖着唇,开合几次,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说什么?你在干什么?……小烟,你做什么要这样吓唬妈妈……”
沈烟轻抬起头,丹凤眼里盛满忧伤。“妈,我是说真的。小雨对我……比我自己还重要。如果他没有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下去。”
沈妈妈费神地用手撑住开始疼痛的头,慢慢揉着:“你想得太严重了。就算他回了挪威,也不代表你们就是生离死别了。你们可以写信,可以打电话,可以坐飞机去看他,或者他回来看你。如果你想,还可以……”
“你们也可以写信,可以打电话,你也有机会回来看他,可是你们还是离婚了。”沈妈妈慢慢地听着他的这些话,心里突然像被狠狠揪了一把,痛得连呼吸也困难了。无言地看着沈烟轻美丽的丹凤眼中慢慢地滑下晶莹的泪珠,这是第一次,她看到她这个向来什么都不当一回事的儿子哭。第一次,看到他跪在自己面前。小时候都从没让他跪过,现在二十一岁了,半大的小伙子,对自己下跪。
“妈,你回国之后,开始还在家呆着,渐渐的就不停地往外跑,不就是不能面对爸爸组织了新家庭吗?你以前说,只要两个人相爱,就算不能在一起也没关系。不!这是错的!两个人既然相爱,就一定要在一起。不在一起的爱情,还有什么意义?如果只能两地相思,再牢靠的爱情也一样会变质。这种东西太脆弱了,稍有一点隔膜,很快就会被时间毁掉。如果有一个人变了,还在爱的那个人,要怎么办?妈,你的痛苦,已经结束了吗?你还能若无其事地去看爸爸他们一家吗?如果……是沈雨浓离开了我,娶了别人,对着别人微笑,不用亲眼看到,只是这样想象,就能让我活活痛死。妈,你想看吗?看看你儿子原来可以这样脆弱,不堪一击。你想看吗?”
这些话,也许沈雨浓这辈子都听不到。
沈妈妈用手捂住了嘴,泪珠滚滚而下。他的心思太细了,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不该他管的,他也懒得管的,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不说。看着没心没肺,强势得无可抵挡,其实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孩子。
“小烟……”她哭得岔气,深吸了很多口气才断续地把话说完,“……你跟妈妈说……死?你这是威胁……你、你怎么忍心跟妈妈说这个字?小烟……妈妈最爱的就是你,你怎么可以……你……”
“妈,这是威胁。也是事实。如果威胁不成,就会成真了。”沈烟轻知道这是种为难,很严重的为难。但这是他现在能想到和做到的唯一办法,他们已经在孤军奋战,他需要沈妈妈站到自己这边来。
他的哭泣不在话里,每句话都清晰而冷静。如果没有看到他的脸,根本想象不到他是在用什么表情说这些话。
沈妈妈看得到,那双一向自信的眼睛微微地垂着,长睫间还挂着泪珠,像北国冬天里房檐上垂下的透明的冰棱。她看得又难过又心疼,这个孩子,她要怎么办?
两个人各自沉默。好一会,她才擦干泪,纸巾用力在鼻子上压了又压,浅浅地叹了口气:“起来吧。”
“妈,你答应了?”
“你先起来。小雨就快回来了,你要他看到你这个样子吗?”
他听她的口气,知道成了,站起来,低着头,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我倒不怕。就怕他到时跟着我一块跪,您吃不消。”
沈妈妈拿眼横他,拍拍自己身旁,示意他坐下来。“这件事,就算我答应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妈是有点能力,但还成不了超人。尽力而为而已。”
沈烟轻握住她的手:“妈,我也没指望你能解决他们。只要你能站在我们这边就行。”
沈妈妈看着他明显地松了口气,摇摇头:“唉,怎么说你好?跟我也玩心眼。”
沈烟轻毫无忏悔之意地轻笑:“不然你哪这么容易答应啊?”他这点道行也没打算瞒他老妈,只要管用就行。“再说,我刚才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你以为我会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吗?”
沈妈妈白他一眼,他还振振有辞了?
他抽了纸巾擦干净脸,握紧她的手说:“妈,你就由得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听话。你说什么我都听。”
沈妈妈抿紧了唇,很想说,那我让你们分开呢?
她知道他当然不会答应,于是,也什么都没说。
很多年以后,沈烟轻才知道沈妈妈当时的想法,苦笑了好久,不得不承认,他有个很好很好的妈妈。
现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