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说了你还没恢复,至少要再躺一个月啊。”老大夫连忙搀扶,甚至把门外吓坏的小厮硬是喊了个进来,才将他重新扶回床边坐着。
却只容纳得下一个人。
闭了闭眼,她微恼的飞快起身,先是立即扶住墙壁稳住自己,忍住动作太快带来的眩晕,再心情很不爽的转出门去。她决定了,她今天至少要接待四个客人,赚多一点钱,来保养好自己的身子先。
而他身上穿着的则是件还算完整,却旧得发白的粗布衣物,头发披散在肩上,虽凌乱却不至纠结,身上倒没有什么异味,感觉上还算干净。
恼怒昂起纤细的下巴,可薄唇上却带着怎么也抹不去的笑弧。
门板被人冲动撞开,一个粗衣少年奔进来,惊讶的大叫:“醒啦,他真的醒啦!老大夫,快来啊!”
他想叫他闭嘴,却发不出声来的只是咳嗽个不停,咳得五脏六肺都难受起来。
低下头,他的床很明显是用两三条薄木拼凑而成,垫被薄得可以感觉到木板粗糙纹路,滑落到腰部的被子则不及两指厚,上边还加盖了几件看不出颜色的破布料,从大小和形状来看,该是被丢弃的衣衫才对。
有了揍人的本钱,看她不好好的打扁他成一张肉饼!
乞讨?为了照顾他,个性骄傲又自负的天殊竟然去做如此卑贱的事?她的面子怎么拉得下来?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可恶!
剑眉锁上,思绪飞快回转,回想起他见到了天殊——不,是叫国色的那个女人,然后,他的手下想借她下毒害他,他杀了其中一个,紧接着是她跌入他怀里……再然后呢?
一阵激动涌上,胸口猛然一窒,他无法克制的咳嗽起来。
“混蛋,谁病了。”浓眉一扬,张狂的暴戾立即爆发,他瞪着被吓白了脸争先恐后逃出小屋的少年们,再瞪向手中的老头,“我问的是她,天殊!”
老大夫没辙的瞅着他叹了口气,“昨日她告诉我们,你醒了一回,我们本不信的,她怕你醒了后做出什么,便要我在你醒后把这个先交你看了再说。”从怀里掏出张叠好的折纸,
老人垂眼看看衣襟上不放的大拳头,再看向他冷冽的神情,很老实的将他身中剧毒,重伤在身,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状况全部描述一遍,再将那个不说话的女子求医、乞讨、卜卦、赚钱、照顾他的事也说了一道。
哼!
他单手捂胸,一手强而有力的揪住老人,“天、咳、咳,天殊呢?”他好不容易才见到她,再也不会放手。
缓慢睁开双眼,他为陌生的简陋狭窄小屋和扑鼻的药材味道愣了愣,尽管身体叫嚣着要休息,可他还是努力支起了身,环顾四周。
“她在哪里?”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情况有多严重,松开老人就要下床,可双脚一及地,却连支撑的力气都没有的狼狈跌倒在地。
他发现他想不起来任何发生过的事,似乎他的神智被强制封锁,混沌混乱的黑暗中,他唯一见到的人是……天殊!他记得他抓住了她的手,细细的,但是温暖的,是真实的!他真的见到了天殊!
自他昏睡后第一次的短暂苏醒,他眼里看到的是她,嘴里唤的却是“天殊”……叫她好想跳起来恶狠狠的痛扁他,把他从昏迷中揍醒,揪住他破烂的衣襟大吼擦亮他的狗眼,她是国色,不是那个6年前就不知死到哪里去了的天殊!
愤怒的泡泡夹缝中,是那无尽的感激,谢天谢地,他终于醒了!
屋子很狭小,到处是堆得满满的草药,窄窄的余留位置就是他所处的小床,和两三步就能抵达破烂门扇的小小空间,别说桌椅,就连窗户也没有,若不是门板破破烂烂的洒进不少白昼光线,他还真瞧不清自己所处的境况。
“我要见她。”他的神色愈发阴沉,可口吻是无法掩饰的急切,“我找了她六年,我一定要见到她!”
老大夫咽了口口水,很畏惧,却仍是执意道:“你病得很重,天书我不知道,可要问那个‘她’的话,她在市集上摆摊子,好支付你的药钱和吃食。”
但……他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呆着?
“这位爷,你的大病虽未愈,也不至达到要上西天看天书的程度。”老人和善道,试图掰开他的拳头,“先让老衲帮你诊脉,确定你如果真的病入膏肓,无法再救治,你就可以放心去读天书了。”
他震惊的眯眼瞪住老大夫,捂胸口的手捏成拳再松开,发现自己的法力和内力皆被封住,恼火的想要发作,却硬生生忍耐下来,“你慢慢说,怎么回事?”看来他最后还是着了那两个混蛋的道。
门外马上挤进一位老者,三四个少年,见到他的坐起,各个面露惊喜,老大夫则是一推开少年们,坐到床边,就要为他把脉。
原本轻抚他俊脸的手忍不住张成掌,巴上他消瘦的面颊,不是不想用力一点甩得清脆有声,而是她没力气,手又在轻颤个不停,就连赏赐人锅贴的事也窝囊得暂时做不出来。
无比的疲倦和虚弱是他神智逐渐清醒后的第一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