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领了点预支的工钱。管事将她往梁玉面前带,主人家在,按照习惯是要过来行礼的。妇人离梁玉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忽有急切的脚步声。梁玉觉得奇怪,府中人的足音她都耳熟,这个声音不大熟。一眼望去,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看到妇人远远地叫了一声:“阿娘。”
梁玉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少年,他眉眼间与妇人有些许相似,但是少年的长相要Jing致漂亮许多。梁玉极少在贫苦的人里看到长得极好看的男女,这少年要算得上穷人里而长得好的第二个。第一个她自认是她自己。
妇人回头叫一声:“阿犀。”一脸为难地向管事讨情,与儿子先说几句。管事觉得脸上无光,表情变得不太好。梁玉冲他摆摆手,管事垂手退到一边。
那一边母子二人一阵耳语。妇人脸上显出焦急的神态,很犹豫地往梁玉这里望去,被“阿犀”拉着袖子往回拽了一下,又转过头去与“阿犀”说话。看得出来,两人在争执什么事情。
萧容正在好奇,问道:“反正现在事少,阿家猜猜,他们是为了什么事呢?”
梁玉狡黠地对她眨眼:“一定是他们家遇到什么事了。”
“阿家答得也太狡猾了。”
梁玉道:“什么都不知道,哪里猜得出来?不过一个妇人独个儿过来做工,可见家里人口也不多,也没个就伴儿的。乡下人家人口单薄一定度日艰难。人口单薄再有一个漂亮的孩子,保不住的。”梁玉摇了摇头,日子肯定难过的。
萧容听得半懂不懂的,半懂是她的家教里会提到一鳞半爪,不算完全不知人间疾苦。不懂是因为从来没有真正知道穷人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不过她信梁玉,小声问道:“我能派人去问一下他们遇到了什么难事吗?或可帮上一帮,也算做些好事,比诵经还有意思些。”
叫阿犀的少年生得好看,极合富贵人家的审美,萧容恻隐之心来得就快。
梁玉道:“去吧。”
萧容低声吩咐侍女的功夫,少年已经坚定地从妇人手里取过了预支的工钱。萧容往他那里指的时候恰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啊”了一声,从母亲手里夺钱,这个……待少年将工钱交还管事,萧容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侍女上前去与妇人说不两句,妇人猛地转过头来,惊喜地看向梁玉。
【哦豁!一定是有难事了,搞不好还是被有钱有势的人欺负了。】
梁玉的判断很快得到了证实,妇人硬拉着儿子过来给她们跪下了!
萧容低声问侍女:“怎么回事?”侍女小声回答:“奴婢也不知道,她没说完就过来了。”
那一厢梁玉已经在问了:“是有谁以势凌人了吗?”
妇人重重磕了个头:“求夫人发发慈悲,救救我这儿子吧!我愿为奴为仆,当牛做马!”
“阿蛮,把人扶起来慢慢说。”
叫阿犀的少年也奔了过来,看到妇人这个样子,眼中流露出了难过的神色来。倔强地道:“阿娘,我们……再走就是了。”妇人道:“能逃到哪里去呢?”
梁玉教儿子没耐心,听这些事情倒很有耐心,也不生气,等他们说完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妇人急切地说出了困境——她家原本勉强算是个小康,但是自从死了丈夫日子就难过了起来。她丈夫是病死的,急症死得快倒没花太多的钱,办完后事还能留几亩薄田给她们母子度日。但是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日子的艰难是可想而知的,终于地也种不下去了,只好典屋卖地。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儿子长得太好,总会有点麻烦。丈夫还在世的时候,也送孩子读过几天书,孩子天份颇高,言谈举止比同龄人强出一大截来。现在没钱读书了,原先的底子还在,又常去学堂外偷听,先生都不禁他,反借书籍给他看。
本以为苦上几年,等儿子长大了,又识文解字,日子定能好过起来。千不该万不该的,这孩子让闲逛的本地刺史给遇上了,动念收他入府在书房侍候。妇人深觉若让儿子去做奴仆,死后是没脸见丈夫的。她宁愿自己做工也要供儿子,但是如何拗得过刺史呢?儿子这是来找亲娘一块儿逃离此地的。
萧容她爹做事挺讲道理,还能问一句:“你们没有对府君说不愿意吗?”
梁玉却是见过不少这样的事的,这种破事哪里都有,简直见怪不怪。就算离开这里,换个地方也未必就不会遇到另一个刺史了。
梁玉在母子俩之前开口道:“别说傻话啦。他们愿意不愿意,有用吗?”
“阿犀”唇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是啊,没用!”这个小娘子真可谓“何不食rou糜”了。“阿犀”忍不住多看了梁玉一眼。
萧容怒道:“简直……辜负圣恩。”
梁玉笑个不住:“哈哈哈哈,你这话说的!哈哈哈哈!这位府君去年的考评是上下,治下百姓丰衣足食,怎么辜负圣恩了?”【1】
母子二人露出悲愤又失望的神情来,妇人拉着儿子叩头告别。梁玉道:“且住,你都读了什么书?会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