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声音趋于平缓,低沉的喘息和娇软的呻yin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缥缈而遥远,直到渐渐消失。
百川站起身,带起浴桶中一阵水花四溅。他长腿一跨,出了浴桶站定,拿来干净的布帕擦干身上已经不再冰凉的水珠。水桶里寒凉的井水早就变得接近室温,“冰镇”的效果丝毫不见。因为刚刚释放了自己,百川的肌肤上还残留着几丝高温的烫意,只是凉水消失的寒意似乎全数转移,浸入了他的皮肤,沁进了他的心中。
手中抓着的帕子虽然吸水,但料子不细,也算不上绵软,所以擦得他掌心的伤口一抽一抽的疼痛,他的表情却无比平静,仿佛没什么知觉。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结实劲瘦的小臂上有一个清晰可见的咬痕,齿印尖细且深入血rou,并且还未结痂——这是下山后才有的新伤,是他和若谷找到蛇妖的洞府想要营救兰珊,少女受惊过度,分辨不清他们是本人还是蛇妖幻化的,一时恐惧情急之下咬伤的。
经过了三人在那洞府中荒唐又yIn靡的一个日夜,兰珊回客栈的一路都沉默得让他担心,后来他与若谷在她房间又陪她坐了许久,期间的言语他可谓步步错,如今想起来倒是追悔莫及。当天晚上他还没有来得及上药,夜里她又悄无声息地被蛇妖再次掳走,幸而有师傅半道截住将她救下,可他又意外从吴大夫口中得知了她是自己妹妹的真相,接着回到客栈,他竟听到了师傅对她的表白,还有她的自憎自厌……今日清晨,他费尽心机见她的那一面,让他越发觉察命运的可笑,自己的可悲——他从未离她这样近,也从未离她这样远。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师傅,不是师弟,甚至不是他曾经仅仅出于责任感而想娶她的念头——而是Yin差阳错的血缘。
多少年了,多少个昼夜,他一直在寻找,一直期盼的人,终于找到了,他心中却难辨悲喜。
真讽刺啊……
他达成了原以为这辈子都求不得的夙愿,代价是另一个更加求不得的执念。
事情仿佛突然就赶在了一起,在极短的时间里分沓而至,一件接着一件地朝他撞过来,没有任何缓冲地,撞得他头昏眼花又头破血流,连片刻喘息的机会都不留。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几乎是在肌肤里生了根的微笑面具下,剥除了一贯的从容淡定,面具后的他到底有多血rou淋漓,以及有多……丑陋。
在不知情的时候,占了自己妹妹的身子;在明知她是妹妹之后,还执迷不悟地隔着墙壁也要肖想她。
寒冷彻骨的井水都灭不去他一身的燥火,从脚底向上蔓延的寒气几乎冻住了他的血ye,可是心里怎么能又这么火热,想要她的念头熊熊燃烧,吐着火舌舔舐他的心脏,烫得心尖都在哆嗦,心血都要被烤干。仿佛炼狱的业火被恶鬼偷了出来,点燃了他全身,所有的纲理lun常都跟着付之一炬。
于是他也要变成恶鬼了,披着人皮的模样。
他瞧了一眼摆在旁边的半身铜镜,水雾朦胧地照出一个典雅温和的青年,他朝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慢慢穿好衣袍,小臂的伤口穿进衣袖,掌心的伤口握拳而收。
他看起来好极了,没有受伤,没有异常,风清月朗,一如既往。
他得清醒着。
为了兰珊,为了他失而复得却又不能相认的妹妹,他心里再疯都得清醒着。
今日就要启程返回无垢城,他打算去楼下知会一声客栈掌柜。但打开了房门,他就看到对面的房门大敞,而走道里站着一个人——他的师弟凌若谷。也不知对方在那儿站了多久,又听了多久。
那背影,挺拔却又萧索,甚至有一丝郁郁,他以前从没有见过。
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凌若谷转身看过来。
“师兄。”他叫了百川一声,神情是一贯的冷漠,只有仔细分辨,才能听出他的嗓音比平日略低沉几分,但房门紧闭的地字二号房里肯定能听见。
百川几步走到他面前,望了一眼他握成拳的手,又默默移开了视线。
“怎么站在这儿?”他问,声音不高不低,仿佛寻常的聊天。
“听到一点动静,出来看看。”凌若谷的回答出乎百川的意料。
他眼神带着一丝警告,却不得不接师弟的话,“什么动静?”
“没什么,出了房间就没再听见。”凌若谷的视线在地字二号房的门上打了个转,又慢慢收了回来,看向自己的师兄,“大概,是我听错了。”
“今天还是由你带着师弟师妹,走山路回无垢城。昨夜毕竟少睡,若无事,你就回房再休息会儿。”百川道。他心知师弟情系兰珊,虽然态度看似不争,可若真的甘心,又怎会出现在这里,还说出刚刚这番话?
“那师兄你呢?”一贯听从安排从不多话的凌若谷,忽然反问。
“我自然是……”百川的话微妙地顿了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既然师傅下山了,兰珊返程必然是由师傅陪护,而不是他。
“……也和你们一起。”他将话说完,转身下了楼……
临近正午,众人用过午饭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