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道:“大人何意这般神情?”
唐毅徐徐叹了口气,仰头若有所思,片刻才问道:“仅仅只为了这个?”
凌绝张了张口,似有不忿之意,却毕竟碍于他的身份,不得发作,且又听他问的仿佛别有深意,凌绝便道:“另外,若不是应怀真跟应兰风,郭姐姐何必另嫁他人,又如何会落得那个下场,可知她临死曾对婢女说过……她极后悔……”
这回,唐毅不曾插言。
凌绝便咬牙道:“我平生至爱、最看重的两个人,却都因他们家而死!我怎能善罢甘休?”
此刻提起凌景深,兀自心痛如绞,难以平息那股恨意。
唐毅听到这里,才又是一笑,抬手在额上抚了一把。竟闭着双眼,自叹道:“Yin差阳错……Yin差阳错,难道果然是命中注定?”
凌绝大为不解,抬起袖子,将眼中的泪拭去,道:“您此话何意?我虽然是一心报仇,难道不是应家他们罪有应得?”
唐毅点点头:“应兰风自然是有把柄的,可还不至于要到被抄家灭族的地步。”
凌绝一颤,竟上前一步:“您说什么!他勾结外敌,意图谋权篡位……都已经是皇上开恩,才掠过此情不提。”
唐毅面无表情道:“应家是有人意图谋逆,却不是应兰风,或者说,他也许曾有过谋逆的念头,但他最终却仍是悬崖勒马,只不过……并没有人给他一个机会。”
凌绝咽了口唾沫:“不!我不信!这件事,刑部跟镇抚司都已经定案了!皇上也都过目的……”
唐毅并不辩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而就只是这一个眼神,便已经掀动了凌绝心底的虚,他眼睁睁地回看唐毅,半晌,便后退两步:“不!你不必指望说服我,我不信!绝不信!”
唐毅垂下头去,又长吁了口气,才道:“这书房,我其实是熟悉的,你可知道?”
凌绝正心神激荡中,一时竟没留意他说什么,唐毅又道:“想当初我小时候,便常跟你哥哥玩耍,也常来这书房内打闹,那时候我甚是顽皮,有一次打闹中,失手便弄坏了一个宝瓶,惹怒了你们府的太太,我虽然承认是我所为,可太太仍是不由分说,把他打了一顿……景深受了委屈,却一声不吭,事后反而笑着安抚我。”
凌绝闻听他提起凌景深,泪顿时又如雨一般落下,喃喃唤道:“哥哥……”
唐毅的双眸也是微红,又道:“我本以为……他会是我一辈子的兄弟。”
凌绝早已经泣不成声,往后又退一步,伸手撑着桌子,想到凌景深昔日的疼爱种种,悲伤难以自已。
唐毅顿了顿,才道:“然而景深心思深沉,他的心事,若不宣之于口,等闲不会有人猜到。连我,也是后知后觉。”
凌绝忍住哭泣,勉强抬头看他:“您指的是什么?”
唐毅双眸透出几分冷意来,道:“比如,你所说的,他那日进应公府的内宅,是去见何人。”
凌绝怔住,连哭泣也忘了:“莫非您知道?”
唐毅道:“我知道,然而我知道的已经迟了。”
凌绝见他果然是有内情似的:“哥哥到底是去见何人?”
唐毅仰头,又闭了双眸,然后轻轻地说了两个字。
凌绝听了,不敢信:“您说的是谁?”
唐毅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再睁开双眸之时,目光已经清明,沉声说道:“我说,是明慧。”
此刻对凌绝来说,一瞬竟如被冰封住了似的,出一口气儿都是艰难的,一丝丝带着冷冷的冰凌子,只好强笑问道:“这话……我很不懂,哥哥为何去见……三少nainai?”
唐毅仍是面不改色,口吻也自平淡无奇:“当日应府宴请,她自也去了,你不信,可以自行查证。至于你哥哥为何去见她……你可以再细想想,他虽然是个滴水不漏的人,可是你也并不笨……只是双眸被仇恨所迷,又且不肯往别处想罢了,你只管回想,昔日他在之时,可有什么异样之处,你自明白。”
唐毅说罢,凌绝直着眼睛,忽地想到在唐毅前往沙罗之时,凌景深曾在林府担任林沉舟的贴身护卫,那时候……
往事一幕一幕,从眼前飞速而过。
凌绝抽丝剥茧,竭力回想,然而在唐毅说出凌景深去见明慧之时,他心中就早生出一个极为恐怖而不堪的联想来,此刻再行回思往事,果然……
然而他心中拒绝承认,无法面对,只抱着头哀叫道:“不!不!”
唐毅喉头微动,眼底已是绝然一片,既然开口了,那就……一了百了罢了。
唐毅又冷冷然道:“至于你所说郭白露,只怕你是误会了,郭建仪曾一再想要撮合你跟她,是她执意不从,熙王府,是她主动要进的,至于她最后的下场……你又何必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
凌绝听他一字一字,沉声说来,却竟像是千万把冰刀,从天而降,将他的rou身跟魂魄均都割裂成碎片。
然而……怎有可能!他所坚信不疑的一切,竟都是假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