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缠,偏又是头一个要紧的地方,你如今料理妥当,已经算是难得了,其他的就不必亲劳亲为了罢,何况如今才打败了倭人,只怕他们一时也不敢来犯了,你不必过于紧张。”
唐毅摇头,正色道:“皇上万万别起这样的念头,如今海防工事等,才起了一个头儿,正是一鼓作气之时,切勿以一点儿小胜就松懈下来。何况今番海上歼灭的倭国战舰不过百艘不到,想倭人隐忍百年,上回新罗之战都尚且数百艘战船,何以此番如此?我回来之前也已经同王赟将军商议过了,他也有此意,虽然得胜,却也正秣兵历马,Cao练不停,如此日夜防范警觉,才能令敌人忌惮恐惧,不敢来犯。”
唐毅说到这里,又想了想,道:“这海防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事的,幸而王将军是个良将,是以浙海的海防推进才如此顺利,往下便是东南,更也要不出一丝纰漏才好。”
永慕叹了口气,道:“今儿叫你来,不只为说这些的……不过既然说到了,朕也明白,东南处,倒是也有几个良将,昔日跟红毛国几度交锋,都是可用之才,他们眼见浙海处行进的甚是风生水起,又打了胜仗,都也跃跃欲试呢,这数月来,朕接到了许多上书,出谋陈策,要兵要钱,还有指名要军器局那边造的什么……镇海大炮跟一些火器等,他们都也眼巴巴盼着呢。”
先前朝廷海疆虽也有战事,不过倭人都是小股流窜,只由地方料理,不必大惊动朝廷,至于东南泉州等地,早也同红毛、倭国等有些摩擦,互有胜负,却也能控制,且东南离的又远,因此朝廷也并不多放在心上,一应所用的战船器械等,都早有些老旧。
天高皇帝远,彼处的将军官长等,不免良莠不齐起来,有自行懈怠的,有抱怨无为的,有霸道跋扈的……虽然也有许多赤胆忠心胸怀大略之人,然而因朝廷并不重视此处,又看同僚不为,或者上司无能,不免也有些忧愤难言,军防上也自也不会有大的起色。
直至听闻唐毅竟亲任海疆使,出面巡视海防,唐毅曾是那样举世无双的战绩、朝中地位又殊然,可见天子终于开始重视海疆,那些有识之士都十分欢喜敬慕,竟是日思夜想地盼望着,一来欲振奋海防,二来欲一见其人。
早也说过,——若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只怕也压不住这些行伍出身、从来都呼风唤雨的地方镇海将领们。
赵永慕因见唐毅仍欲出行,便道:“你纵然不想别的,那也不想想你府中的娇妻爱子们?才跟他们团聚,便要分开,你竟舍得?我看着都觉着不忍,听闻小瑾儿都不认得你这个当父亲的了?”
唐毅听他说前几句,眼底尚有忧色,听到最后,便笑道:“皇上怎么知道这个?”
赵永慕道:“是贤王之前入宫时候无意中说的。”又叹道:“小瑾儿如今要懂事了,你再走个一年半载,岂不想坏了他?再者小神佑也要知事了,你难道也想让她不认得你?”
唐毅甚爱小神佑,却更胜小瑾儿,听了不免难过。
赵永慕瞧着他蹙起的眉峰,道:“横竖如今有两个多月的时候,你且再好生想想罢了,这段时日,你便把朕挑出来的那些人带一带……”
唐毅只得遵旨,赵永慕忽地又道:“是了,还有一件事,也不知你听说了不曾,前日礼部上书,说是沙罗国的使者已经将到了。”
唐毅道:“有所耳闻,皇上放心,礼部众人都料理得。”
赵永慕颔首:“知道你会调/教人,自然无碍。唉,不过,这礼部尚书的位子,朕还是要为你留着的,你且细想想再说罢。”
唐毅一笑,两人说到此处,唐毅忽地也想到一事,便道:“此番海战,便把前段时候造出的那些火器火炮等都用上了,果然厉害,倭人见识了这般威能,一时半会儿该不敢卷土重来,又开了春儿,海禁当开。”
赵永慕道:“知道了。”
两人说过了正事,唐毅便沉yin着,刚欲请辞,不妨赵永慕握住他的手腕,道:“别忙着走,既然这般恋家,以后不出京岂不是好?”
唐毅不料他竟即刻看了出来,便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赵永慕笑道:“并没有别的,是只你好歹回来了一趟,难道只府里的是你的家人不成?你莫非忘了,这宫内也有你的亲人的?”
唐毅这才又想起敏丽,一时便不言语了,永慕道:“昨儿敏丽就叮嘱朕,今儿务必叫你进宫去跟她相见,你也好见见你的小侄儿了!”
唐毅早就听说敏丽生了个皇子,只因外头事务繁忙,回来后又多是连轴转,竟然没顾上相见,当下只得随着赵永慕入内。
果然自从听闻皇帝宣召唐毅进宫,敏丽便在寝宫内盼望着呢,好歹听宫女们报说来了,当下喜的便迎出来。
兄妹两人相见,敏丽蓦地看见唐毅的头发竟白了这许多,一惊之下,难掩心酸,便先已经有泪如涌,便用力抱住唐毅,竟哽咽起来。
唐毅见她这般,不免轻声安抚,敏丽啜泣了会儿,才总算停了,便又抬头看他,幸而面容并不见沧桑,仍是昔日一般的金玉之质,如磋如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