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轿子刚进三昧殿,便见初祈站在门口,目光穿过轻薄的幔子,看着里头的她。
“去见欢斯纵了?”他袖子轻轻一扫,帷幔便自两边掀开,他将她抱起,边走边道:“他是不是没说什么好话?”
“欢斯瑞父子做出那等不堪的事,”她看着他,带着不解的质问:“你身为神官,为什么不管?”
“我不想管。”他答道,直直白白,连个借口也不说。
“为什么?”她问:“你并不惧怕皇权,大留皇帝更是对你敬畏有加,为什么……”
他终于看向她的眼睛,道:“因为我觉得,那没什么。”
☆、意料之外
欢斯夜闻言脸色骤冷:“那没什么?你认为,那没什么?”她似乎难以置信,他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到了她在三昧殿的居处,初祈将她放在榻上:“那些女婴,即使不被卖到法镜寺,也会被卖到别的地方,被卖到法镜寺,起码不会被虐待,被□□,能平平安安长大,这对他们来说,难道,不是最好的境遇吗?”初祈站在她塌边,缓缓道。
“还未断nai,就被卖进法镜寺,是最好的境遇?”
“她们一出生,就是错了,生在了一个,能为了十几二十几两银子就能将她们卖了的人家里,入法镜寺,确实是最好的境遇。”向来言简意赅的初祈,今日竟肯反复向她解释原委。
她依旧是不认同:“那么你对境遇的要求,实在是太低了。”说罢便转头望向窗外,闷闷地不再说话。
初祈淡淡一笑,眸中有无奈,又带着些她天真点也好的包容,道:“明日我带你去法镜寺看看。”
“当真?”她猛地转过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嗯。”初祈点点头。
第二日一早,两顶一模一样的寻常样式小轿子缓缓从三昧殿后门抬了初来,往城郊法镜寺去。
一路上欢斯夜都觉得胸口闷闷的,既想快些看到寺里是何等样子,又害怕看见,两种情绪翻来覆去,很快,就到了寺门口。
轿子微微停顿了一会儿,很快又动起来,进了庙门,拐了几个回廊,便到了一处宽阔的园子,一路上都很安静,除了鸟鸣,便剩风声,而此处,竟隐隐约约传来孩童的嬉闹声,清脆动听。
又走近了一些,轿子稳稳地停了下来,却并未落下,只听得初祈道:“你看前面。”
欢斯夜抬眸望去,是一群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娃,梳着总角髻,穿着粉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推推搡搡着玩儿,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在这日头底下,尤其的暖。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侍官模样的人走了过去,小女娃们忙排成一排,低头站好,偶尔抬头瞅瞅女侍官,稚嫩的眼眸里有敬畏,却没有惧怕。
“好了,时辰到了,今日的嬉闹结束,接下来该去练琴了。”女侍官点完了数,见人都齐,摆摆手吩咐道。
一张张嫩生生的小脸垮了下来,嘴上却都齐声应道:“是,姑姑。”
不多时,吭吭铿铿琴弦拨动的声音传来,优美自然是没有的,热闹倒是实打实。
其中夹杂着女侍官的教导声:“说了要注意指法……此处要用勾的……弦松了……”
欢斯夜大为出乎意料,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明白,问道:“这是……”
“这些就是买进来的女婴。”初祈道。
“可欢斯瑞的香,不是由她们所制?”
“是,”初祈道:“不过是在她们头天晚上沐浴后,在身上抹上膏脂,待第二日早晨刮下,再将这些膏脂制成香。”
“这就是你所说‘世间至纯至洁之香’?”
“不错,”初祈颔首:“这些女娃自小长在此处不曾出去过,养之以锦衣玉食,涵之以琴棋书画,平日里又有女侍官悉心照料,她们单纯平静,没有害怕,没有委屈,每晚酣然入梦,所制出的香,当然是极好。”
“这里,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娃吗?”她继续发问:“那些长大的女孩呢?”
“在皇宫,”初祈顿了顿:“在皇上的仙寿洲。”
欢斯夜眸光微沉,是啊,她怎么忘了,除了欢斯瑞,还有一个察度皇!
却听初祈接着道:“在皇宫里的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不必再制香了,只需每晚陪着皇上即可。”
“这又是什么缘由?”她不解道。
“只是相伴入睡,皇上害怕衰老,认为与年轻女子呆在一起,可以吸收她们的Jing气,延年益寿。”
欢斯夜听完,只觉如鲠在喉,噎的说不出话。
又过了十多日,欢斯夜已经能下地了,只不过须得扶着阿符,走的慢些,好似又回到了刚来大留的那一个多月,只不过这回伤的不是眼,而是腿。
与欢斯瑞算是不欢而散,照他在欢斯纵那件事上坑她的行径来看,前头两个阵角倒地破没破还是个未知。
既然无人可信,索性她就自己来吧。
她在三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