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哥儿很不自在,那处宅子是他想买来送给元姐儿的,为此他已经存了两个月的月例,可是爹娘却买下来,给元姐儿的西席住了,元姐儿还是要住在叶祖母家的西次间里。
所以,秦大少爷进门后便以挑剔的目光扫视着这处宅子,花种得太少,庑廊里连鸟笼子都没有,这哪像是住人的?
秦大少爷不住摇头,罗锦言捏捏他的耳朵,低声道:“你给我老实点,不然让你爹收拾你。”
豫哥儿只好中规中矩地跟在母亲身边,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罗锦言送给钱鸿博一套博古斋的文房四宝,和一套凤阳先生著的,可惜钱鸿博没在,他跟着邱峦读书,平时住在邱家,三四天才回来一次。
罗锦言虽然没有见过钱鸿博,但是能被邱峦收在门下,想来定是个读书种子,所以她很想让豫哥儿认识一下,别把每天五十个大字当成刑罚。
既然钱鸿博没在,罗锦言也不想多留,和钱万定下九月初一让元姐儿正式过来学习,她便带着豫哥儿去了叶氏这边。
元姐儿正给叶氏念书:“雪花飞六出,先兆丰年;日上已三竿,乃云时不认识(晏)。不认识(蜀)犬吠日,比人所见甚稀;吴牛不认识(喘)月,笑人畏惧过甚”
叶氏教元姐儿时,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想教什么就教什么,罗锦言听出这是,有趣的是元姐儿把不认识的字直接读成不认识,听起来让人忍俊不已。
见她来了,叶氏笑道:“昨天我带着元姐儿去过钱老那里,元姐儿很喜欢。”
罗锦言正想顺着叶氏夸奖元姐儿几句,元姐儿去撇撇小嘴,一脸嫌弃:“他不洗澡,有汗味,我才不要跟他学。”
叶氏知道这位钱老爷子是秦珏和罗锦言上门请来的,她不想让罗锦言失望,忙对元姐儿道:“瞎说,钱老坐得远远的,祖母都没有闻到,哪有你说的汗味。”
“没瞎说,我就是能闻到。”元姐儿说着,像只小狗似的吸吸鼻子。
罗锦言正色道:“娘已经和钱老定好,九月初一你正式过去上课,从此以后钱老不但是你的西席,更是你的长辈,你若是不听话,就不要再做大姑娘了。”
又是这样!
上次她娘说,如果她见到叶祖母不叫人,就不让她当大姑娘了,这次又说她若是不跟着那个不洗澡的老头上课,也不让她当大姑娘。
元姐儿扁着小嘴,索性不说话了。
罗锦言硬起心来不理她,对豫哥儿道:“你把给你请西席的事,和祖母说说。”
叶氏心疼元姐儿,可也知道小孩子不能一味惯着,但也不去看元姐儿,对豫哥儿道:“豫哥儿也要有西席了?快和祖母说说,是从哪里请来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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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零章 范逸林
请谁给豫哥儿做西席?自从豫哥儿三岁时,由罗绍开蒙以后,这件事便摆上了议事日程。原本是想等到豫哥儿七八岁以后,再正式请西席,可是秦珏早早地让豫哥儿去了前院,正式请西席的事也就不能再拖了。
秦烨推荐了两个人,都是治学严谨的老翰林,罗绍也推荐了自己的一位同科,凤阳先生张谨听说秦家要请西席,自告奋勇要教导豫哥儿,还私底下送给豫哥儿一套他亲手做的红陶模子,能在泥巴上印出各种图案。
豫哥儿爱不释手,带着小厮们又是挖土又是和泥,不到两天,明远堂的白墙上、雕花柱子上,随处可见沾着泥巴的小孩子手印,秦珏下了早朝才发现,他的官袍上也沾着这样的爪子印。
不用说,张谨是第一个被秦珏摒弃在外的。
最后,秦珏请了秦老太爷的忘年交,曾在江苏做过学政的范逸林。范逸林比秦老太爷年轻三十岁,但却是秦老太爷的座上宾。当年他丁忧三年,起复时正逢霍英查审湖北科考大案,那个案子涉及官员甚多,连带着江苏浙江和湖南几省也受到影响。范逸林做过江苏学政,丁忧刚满就被都察院叫去连番审问,虽然最终没有他的什么事,可是那两年,凡是与科考有关的官员,无论吏部还是礼部,均是将他们束之高阁,没再起用。
范家虽然不是钟鸣鼎盛之家,可也不差他的这点俸禄,范逸林索性抛开一切烦恼,四处游历去了。十几年里,他也只回来过三四次而已,早已把仕途放下了。
秦珏曾经记得,秦老太爷说过,如果范逸林能年长几岁,让他帮着教导秦珏是最合适的。如今多年过去了,范逸林也已年过半百,秦珏给豫哥儿请西席时便想起秦老太爷当年说过的话,前不久打听到范逸林回到京城,他便亲自登门拜访,之后又与范逸林见过几次,最终决定请范逸林给豫哥儿做西席,范逸林初时没有应允,在来到明远堂吃了一顿螃蟹宴后,得知这桌酒席不是从外面订来的,而是明远堂的厨子一手打理,他便一口答应下来。
为此,秦珏把罗锦言亲得差点背过气去。
范逸林最爱口腹之欲,尤其喜食螃蟹,他四处游历,写过几篇咏蟹的文章,罗锦言托了李青风,从天津胜芳高价挖来一位擅做螃蟹的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