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刘佳枝,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好歹也算是个中层阶级家庭,自己又是独女,nainai疼,舅舅爱,从小到大受尽关心,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像现在——
她朝旁边看,店铺没擦干净的玻璃上照出她的影子。
小小的一只,就算在吃热腾腾的牛rou粉,依旧冻得团成一团。
这店省钱省到不开空调的么?!
刘佳枝想拍个桌子以示不满,结果手还没拿上来,就刮到碗边上,牛rou粉的汤溅出来,刘佳枝喊了一声站起来。
旁边桌子坐着几个准备跑夜班的出租车司机,对于蹦起来的刘佳枝,他们只赏了一眼就转头接着吃面。
刘佳枝看着羽绒服上留下的印子,欲哭无泪。
一拧头,她忽然在路边发现了某个人的身影。刘佳枝动作比思考更快,什么都还没想,就跑出去推开门,朝外面大喊一声:“周东南——!”
周东南正双手插着兜,脸深埋在围巾里闷头走路。听见有人叫他,他停下脚步看过去。
“周东南!这儿!这儿——”刘佳枝站在面馆门口一边蹦跶一边招呼他。
周东南走过去。站在四阶台阶上,刘佳枝总算能尝试一次俯视周东南的感觉。
“干什么?”周东南问。
“你下班了?”刘佳枝说。
周东南听她的问话,目光渐渐低沉,回想起几个小时前接到的电话。
是原来的摊主打来的,告诉他明天起不能再帮忙干活了。
“为什么?”他问对方。
摊主支支吾吾地说:“我弟妹最近正好闲着了。”
“我可以不要钱,每天拿点没卖完的菜就行。”
他话说得挺实在,摊主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嗯嗯啊啊地墨迹了半天,周东南忽然说:“是不是有人找你了。”
“嗯?”摊主这句话倒是听清了,“人?什么人?”
周东南握紧手机,“哥,你别怕,他们不会找你麻烦的。”
摊主啧了一声,“我不知道你在说啥,行了啊,就这样了。你也别再给我打电话了啊,什么哥,没熟到那份上。”
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周东南没有再拨回去。
“喂,周东南?”刘佳枝伸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怎么了?又发呆了?”
周东南回过神,摇摇头,低声说:“没有。”
“你吃饭了么?”
“还没。”
“来一起吃啊?”
周东南抬头看了一眼面馆的招牌,刘佳枝看出他有些犹豫,心里合计他居然连这点钱也要省,连忙补充了一句:“我请客!”
周东南很快点头,“好。”
他从刘佳枝身边错身过去,刘佳枝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
“老板,再要一份牛rou粉!”刘佳枝冲里面喊了一句。
两人面对面坐着。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蔫?”刘佳枝说。
周东南随口说:“没有吧。”
怎么没有,刘佳枝在心里撇撇嘴。
可能是出于做记者这一行的本能,刘佳枝很喜欢观察形形色色的人物。
对于自己这个邻居,刘佳枝一开始的印象就是抠门。典型的小民心理,跟她有严重的代沟,情商低,没爱心,不懂得帮助别人,还爱占小便宜。
可不知为何,慢慢的,刘佳枝总感觉他跟她最初想的不太一样。他并没有特殊表现出什么,可这种差异感还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明显。
“对了,”刘佳枝不想干坐着,找了个话题问周东南,“你老婆找到了么?”
周东南本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见刘佳枝的问话,他抬起眼看她。
刘佳枝心里一动。
没想到这么近距离地仔细看的话,这个黑家伙还有一点点帅。
“找到了。”
结果他下一句话,让刘佳枝刚刚产生的那点异性相吸的感觉完全消散了。
也对,对他来说可能这辈子也没什么大事要干。
真是越穷结婚越早。
“你是不是跟你老婆闹矛盾了啊?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周东南可能觉得有点闷,解开围巾,把羽绒服的拉索拉下一半,双手插兜弓着腰坐着。
“没闹矛盾,她还有点事而已。”
“你是哪里人啊?”
“贵州。”
“你老婆也是?”
周东南摇摇头。
“她是哪里的?”
周东南还是摇头。
又犯病了。
刘佳枝偷偷白了一眼,正好牛rou粉端上来,周东南闷头开吃。
刘佳枝本来被诸多事情烦得没什么胃口,但看到周东南吃得这么欢,自己也被感染了,重新食欲大振起来。
刺溜刺溜,两个人一语不发地对着吸牛rou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