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有人来了。”
立时在座几人噤若寒蝉,唐青崖不声不响地扣住一把毒蒺藜。他们当中单打独斗俱是高手,可万一对方真是冲着其中谁来,又布下了和当日南岭山外如出一辙的阵法,纵使唐青崖对此道熟稔无比,夜间幽暗,又该如何应对……
他一时心如乱麻,不禁担心起了小师妹,扭头去看唐红竹。那少女自是唐门锁魂堂历练过的,又坐了两年多追影堂首的位置,虽然右手废了可依然警惕。此时她拿出一把元戎弩,箭在弦上——却被燕行风抢先一步牢牢地护在身后。
唐青崖心想:“……哦。”
脚步声越发近了,听上去不止一人。可为首的踉踉跄跄,仿佛受了伤,接着耳闻急促的喘息,隐约可见刀光。
燕随云小声道:“也许并非冲我们而来……是山匪?”
苏锦沉yin道:“不管是不是山匪,一定有人遇险,救人要紧!”
他话音刚落即刻轻身而去,唐青崖叹了口气,暗想这小子不合时宜发作的正义凛然何时是个头,却也跟着他去了。燕随云留下一句“大哥你看好红竹妹子”后,提起打狗棒不由分说朝着脚步声前来的方向追去。
她追去稍微落下一点时间,等看到几条人影时,苏锦已经和其中一人缠斗在一起。
凌霄剑仿佛一片月光,在夜里显得格外明亮,又万分锐利。那人招架不及,连连后退,两三步后又踩中唐青崖布下的机关。
他一把梨花针随着霹雳弹火树银花地掷出,那些人躲闪不及,险些溃不成军。这两人配合默契,片刻后收拾了几个杂鱼,燕随云旋即上前,干净利落地解下腰间一捆绳索,把他们统统绑成一串。
唐青崖啧啧道:“不成,我大好之后第一次活动筋骨遇到的竟是些无名鼠辈,这可太辜负之前喝的那些灵丹妙药了。”
苏锦还剑入鞘,无语凝噎:“你别贫了,快去看看那人受伤了吗。”
他这才注意到旁边被这伙来路不明的杂鱼追杀的人,那人此刻歪倒在道旁,很有些气力不济,一身白衣滚得满是泥泞和血迹,狼狈不堪。
唐青崖扶起他,接着微弱的星光看清了那人样貌,惊讶地“噫”了一声:“你不是……你不是齐宣吗?”
这名字一出,无论是处理俘虏的燕随云还是站着无事可做的苏锦,都不约而同地愣怔了。
于是篝火旁多了一个人,白衣狼藉,发丝凌乱,他坐姿却十分端正,仿佛此间不是荒凉的野外田间,而是风雅的屏风茶座。
红竹在帮他处理伤口,他中了点无关紧要的毒,短时间内手脚酸软提不起力气,才被那群泛泛之辈追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手臂被剑划破了一条很深的伤,隐约可见骨,红竹素来下手狠,用药也毫不留情,可包扎自始至终,那人只发出过一声闷哼。
“还挺有骨气。”燕随云笑道,解下随身的酒葫芦递过去,“喂,来一口?”
红竹忙道:“随云姐,他还有伤不好饮酒——”
那人却径直接过,拔开塞子后仰头喝了一口。这般豪爽的动作他做来却仍旧非常得体,像个峨冠博带的士族公子一不小心混进了江湖草莽中。他把酒葫芦还给燕随云,擦掉唇角的酒渍,轻声细语道:“多谢姑娘。”
苏锦朝唐青崖勾勾手指,待他靠过来后附耳道:“他真是齐宣么?怎么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看着弱不禁风的。”
唐青崖笑了,他还没说话,却是被那人听了去。
只见他映着火光,脸上稍微有了血色,说话略有些咬文嚼字道:“见笑了……在下确实是齐宣,经由滁州前往洛阳,本是和家仆门生一道,半途出了些岔子,不得已分了两路走。在下遇到这群……嗯,来路不明的兄弟,以为是劫道的,哪知他们也不要钱财,非要在下一条命,想着无可奈何得出手,却不知何时中了毒——”
唐红竹接话道:“软筋散而已,不碍事,明日一早就恢复了。你手上的伤有些凶险,需要好好调养。”
燕随云听不惯他一口一个“在下”,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听出不妥旋即道:“照这么说,软筋散无色无味,最易下在饭食之中。不过它发作效果却很慢,下毒之人应当怕被你发现,可又必须拖住你,时机掐的恰好……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齐宣捋了把衣摆,坐得一丝不苟,这才道:“在下也怀疑是被自己人摆了一道。但如今同他人走散,几个家仆也不知去了何处。
听上去无懈可击的说辞,苏锦却突然道:“齐宗主,我有个问题,此处前不挨村后不着店,既然你和门生客卿分开了,被追杀至此——何以夜间独自出来呢?”
此言一出,纵使齐宣再波澜不惊,也为之色变了片刻。
可他总归镇定自若,须臾的目光闪烁后重又垂眸,道:“说来惭愧得很……还望诸位不要笑话,在下出来……是为了见一个朋友,不知不觉聊到深夜。他不擅武艺,在下便想着先让他离开了,哪知在下回襄州城的半路马匹中箭而死,无可奈何只得步行,而后又被人追杀……诸位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