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宫外已然被打扫干净,殷曜的尸体被移走,而皇帝所下的那道谕旨,则摆在太子和百官面前。
众人都说不上什么心情,一直悬而未决的皇位之争在毫无预兆之下突然有了近乎定局的结果,魏彬和护国公他们高兴之余有些难以置信,郑王则只剩大势已去的无力与惊呆,靖江王一向八面玲珑,怔忡之后倒是很快恢复了应有的沉痛之情,而作为殷曜准岳父的窦谨,面上却呈现出从未有过的颓废和哀伤。
魏彬与他交好,知道这门亲事是出于皇上强加,平日里也不见他对殷曜多么看重,此时他这样的表情。却只好当他是动了仁慈,或是替自己的女儿感到悲伤。
殷昱自然也在座,他身上还穿着昨日的披甲。
皇帝尚未醒来。据太医说,虽然不曾因为殷曜的举止危及性命。但终因为怒气攻心引发了旧疾,如今只能以人参续气,看能否拖多些时日。
虽然许多人暗地里曾经觉得皇帝在位时间太长,但是在殷曜已除,皇位接班人已经毫无悬念的情况下,皇帝什么时候退位,这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再迟也不过三五年的事。只要殷昱拿到了太孙之位,事情便已成了定局。
所以大部分的人对此的反应相对平静。
眼下议的是如何给殷曜定罪,他虽然伏诛,但是弑君之罪非同小可,按本朝律例,重则诛连九族,轻则也是凌乱分尸,如果成心要治,还可以连座亲友,并罪同党。
“在皇上苏醒之前。奴才以为还是暂且莫要定论的好。”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魏lun说道。
本朝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已经不如前几代那么风光了,皇帝生性倔拗,不愿受宦官们胁制。因此在位四十多年,宦官们权利已然大大降低,在这种时候,他们也只能苍白地据理力争几句,以显示自己的存在。
但显然这种话是不讨好的。段仲明拍着桌上的谕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证物证俱在,殷曜就是图谋不轨害毒害皇上!此人正该由宗人府拟旨剥夺郡王头衔再行斩头,再捉拿郑府上下所有人,并郑侧妃等全部处于极刑!”
“臣附议!”沈皓站起来,靳永他们也站起来。
太子捂着心口。极力忍耐着,看向窦谨。“窦爱卿,你的意见呢?”
窦谨仿似才听到。愣愣地回过神,不置可否。
太子凝眉别目,摆手道:“本宫下旨,令嫒自今日起可自行婚配,介时本宫另有赏赐。”
然后望着众人,说道:“殷曜弑君未遂,虽死犹罪,着宗人府剔除殷曜宗籍,废去温禧王封号,没收温禧王府。着宗人府赐郑侧妃白绫一道,着刑部捉拿郑府上下所有人问审,如有参与弑君之罪,格杀勿论,并抄家灭族!反之以从犯论处,将郑府十八岁以上男子以欺君罪打入牢狱,徒刑二十年!”
就是说不管如何,这案子都毫无情面可讲的从严论处。
司礼监再无废话,灰溜溜出了大殿。
太子虽然不说,但其实在他的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难过,一边是他的父亲,一边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意图杀害他的父亲,他夹在中间,是何等的尴尬?
好在是如今局势于他有利,否则的话,有人趁机跳出来针对他攻击他也十分有可能。
太子留下内阁说话,殷昱等人退出来,出门的时候他顺眼看了看窦谨,才跨出门槛。
“王爷,方才在西宫门处捉到个太监,是殷曜身边的近侍!”
骆骞见得他踏出大殿,连忙快步走过来,禀道。
殷昱大手一挥:“带上来!”
略等片刻,骆骞已经押着一人上前,一看是个年轻太监,头上身上满是草屑,面上佯装镇定,但两眼里却满是惊惶。
“哪里抓到的?”殷昱睨着他。
骆骞道:“就在西宫门内的蔷薇丛后头,看模样应该是藏了有些时辰了。经查此人叫做蓝迪儿,是殷曜的心腹太监。昨日与殷曜一道进宫,本来也到了乾清宫,但是后来不知去向,应该是趁乱逃走了。”
“你逃什么逃?”
殷昱剑一挑指向他脖子,蓝迪儿脸色煞白,忽然手一抬,什么东西塞入口中,就见他两眼一瞪,歪在了地下!
“他服毒了!”
骆骞讶道。他们实在没防备一个太监居然会有这股勇气当着他们的面服毒自杀,也许是这种手段在七先生的人身上看得太多,殷昱心下一动,剑尖挽了几下,便已将蓝迪儿的衣襟挑了个粉碎!而后就见光*裸的锁骨之下刺着道纹号,模样竟与七先生的人身上的徽记一模一样!
“果然是他的人!”
殷昱脱口而出,如果殷曜的心腹是蓝迪儿的人,那么是否说明七先生要针对的目标就是皇帝,他们真的已经在动手了,而且差一点还就成功了?
“迅速下令二十四司,尤其司礼监,彻查乾清宫和永福宫当差的每一个宫人,包括他们的住处和放物品的所有地方!但凡有可疑的宫人,统统关押到一个地方待审!”
殷昱立时下令,斩钉截铁。“骆骞你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