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蒹葭便再不停留,大步往府外走去。
她记得,第一次碰见蒋缀玉是在他在赌坊赌银子之时,她不过是让他输得只剩裤子,便成了蒋峨嵋口中勾引蒋缀玉的罪证。
她也未曾想过,蒋缀玉会因着这一面,而喜欢上她。
她本在查蒋峨嵋当年之事,蒋缀玉却对她生了情意,这便成了蒋峨嵋不得不杀她的理由。
裙裾轻飘,却似刀刃一般,缓缓割开了一块锦帛。
刚走到府外,等候在府外的慕垂歌便走了过来,见她肩上流着血,眼眶一红,握着拳头看着她。
蒹葭心知慕垂歌这是在担心自己,摇了摇头,道:“无妨,先上马车罢。”
上了马车后,梨花糕亦是一脸惊愕,担忧地道:“楼主您这是?”
“无妨,可带了金疮药?”
梨花糕点了点头,却为难地道:“属下虽带了金疮药,却未带白玉膏,楼主这伤势定会留疤,若是只用金疮药,怕是会留疤……”
留疤?
她这具身躯早是千疮百孔,何惧蒋缀玉再给她留下一道疤?
“不必,只用金疮药便是了。”
蒹葭说着解开了衣衫,露出了被猩红的血染红的玉肩。
慕垂歌眼中闪过惊愕,随即转过头去,不再看蒹葭肩上的伤。
梨花糕暗暗抽了一口凉气,道:“楼主,属下实在是心疼您。”
蒹葭道:“能瞧着姐姐的大仇得报,你不觉得痛快么?”
梨花糕忍不住掉了眼泪,道:“但属下也心疼楼主。”
几丝暖意流过心头,蒹葭转过头去,看着车外,不再说话。
车外是热闹的街头,蒹葭却忽生寂寥之感,耳边也渐渐回响起黑衣女子临死前在她耳边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好像把女主写得太惨了/(ㄒoㄒ)/~~
☆、蒹葭苍苍(八)
“楼主,属下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夜里寂静,却忽闻灯笼里的烛心爆了一声。
蒹葭却并不慌乱,用玉梳徐徐地梳着头发,铜镜里映出一张清丽的脸。
梨花糕鲜有如此不安的时刻,蒹葭心头闪过疑惑,她轻声问道:“何事?”
“蒋缀玉出家了。”
蒹葭手中的动作一滞,随即转过头,面带疑惑地看着梨花糕。
梨花糕道:“属下查了查,蒋缀玉似是得知了前楼主被围剿而死一事。何况,蒋峨嵋做下的事,并非只有那夺人姻缘之事,如今墙倒众人推,与蒋峨嵋交好的陆判官与许双刀也不再管蒋家之事,蒋峨嵋从前做下的许多恶事也一一浮出水面……”
蒹葭打断了梨花糕的话,道:“不必说了。”
梨花糕道:“这次蒋家之事后,陆判官和许双刀定心有防备,楼主可有对策?”
蒹葭徐徐道:“许双刀那里,自有卢豆蔻替我们动手,我们只需看好戏便是,而陆判官那处,我自有定夺。”
梨花糕面带犹豫地道:“那范积微那里呢?”
几分狠戾浮上眉头,蒹葭徐徐道:“我自不会放过他,下月蔺家蔺老太爷七十大寿,便是范积微身败名裂之时。”
梨花糕点了点头,道:“那属下先退下了。”
耳边传来关门的声音,蒹葭的背却挺得很直,不知过了多久,蒹葭才起身,从床底拿出两坛酒,打开窗户,往屋顶而去。
从清风楼的屋顶,恰可观京城的灯火。
在头顶,是几千年如一日的月色,而在眼下,却是日日不一的灯火。
灯火似星辰,一簇一簇地在眼中跳动着。
上有弦月,下有星辰,凉风从四面扑来,蒹葭却在其中嗅到了几分人间烟火的味道。
她笑了笑,青丝与清风,一同轻轻地抚着她的脸。
莲步轻移,蒹葭走到了正中,随即,她坐在屋脊上,把两坛酒搁在了一旁。
她从幼时便是孤身一人,连家满门的血海深仇都压在她一人身上,她在尘俗之中,摸爬滚打多年,早已看破了人心,却未曾料到会遇到范积微,也未曾料到,会有之后种种。
蒹葭揭开酒封,提着酒坛,对着空中的那一弯弦月,道:“爹,蒹葭请你喝酒。”
也唯有在此时,她才敢唤一声爹。
说完,她便倒了半坛子酒在瓦片上。
蒹葭觉着,这酒落在瓦片上的声音,倒也好听得很。
江湖中无人知晓,她是京城连家的后人。
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当年,爹爹连同叔父们皆战死沙场,她却知,有人在这里面动了手脚,随后不久,便有山匪夜袭连家,山匪不看重连家的钱财,只想取连家众人的性命,她便知,其中定有蹊跷。
nai娘为了护住她,失了性命,她虽侥幸活下,却再不是那个被养在将军府深院的娇小姐。
她去蔺家投奔和离再嫁的娘亲,当年爹娘成亲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