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觑,并不很想接这活。还是鬼笛自告奋勇:“算了,我去吧。”
内脏滑腻的触脚感让他想起在战场的时候,尸体堆积如山,而他必须踩着攘夷浪士的残躯摘取最后的胜利。有人竟然在这地狱般的场景里吃饭,整齐划一津津有味,无疑是恶魔了。
“磨蹭可不是称雄者应该做的事。快速机动装备已经发配给你们几个月,为何还是这一副生疏的样子。”胧,那个恶魔的领头,说。
“是,因为培养合格的驾驶员还需要时间……”
“我没有问你理由。凡人总是愚钝、缓慢,适应他们的请求,不知要等到多久以后了。八咫鸟降临,因为你们展现出了合适的价值,否则,就只是一群随时可以抛弃的蝼蚁而已。和天合作,必须抛弃掉凡人的弱点,你明白吗?”
鬼笛自问杀过的人不比这个白发小子少。对方身上展现的煞气,确实只有从尸山血海中才能历练,但鬼笛并不畏惧这种气势,令他俯首躬腰的,是其背后深不可测的威势。
天照院奈落,天之八咫鸟。究竟怎样的势力才能把持幕府数百年之久,宛如巨大的漩涡,即使天人降临之刻,亦令其退避三舍。
城主选择这样一股势力合作,真的好吗?他到底拿什么和天照院搭上线,屠戮多摩郡、封锁边关、搜刮攘夷残余部众、大肆扩军,他到底想干什么?
“喂,小子。”
冲田依旧跪在满地尸骸上,残肢破碎,鲜血尽染,他挡住了鬼笛的路,那背影隐约让他想起多年前的自己。鬼笛并非生而冷血,大部分第一次制造尸体时也会吐、会哭、会Yin郁,但任务很快让他们认识到这才是生活的常态,杀的多了,人也就麻木了。
每个鬼笛都会割下自己第一具尸体的耳朵挂在脖子上,日夜佩戴,直到腐烂,因而醒悟人生终归像这样尘归尘、土归土。鬼笛犹记得自己的耳朵来自于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临死前牢牢护着年幼的女儿,后者不在暗杀名单上,鬼笛便放过了她,不久后,主城传来公主投河自尽的消息。
今日之事,这小子大概会记一辈子吧?珍视的同伴背叛,无力保护喜欢的人,最终只能靠被害者自我牺牲换取道义的成全。这种献祭弱者顺服主君的“武士道”,真的有存在的意义么,鬼笛遗憾地想,希望他不要走向叛国的道路,否则自己将不得不亲手斩杀。毕竟他是维护城主统治的武士,而统治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啊,强权欺压弱者,用血泪饲养富贵与权威,武州如此,幕府亦如此。
希望他忘记今日的一切,继续无忧无虑地活下去。那女孩的牺牲已经铺平了道路,近藤勋是个好老师,虽然不知道在苛政日益严峻的武州,他还能撑多久。你小子长得这么帅,今后肯定有更多女孩子喜欢的,不像他,杀掉初恋情人的母亲后,就再也无法抬头。
城主追加了一道命令,鬼笛皱起眉。城主对狐狸的执着令人迷惑,不像对付道场,反而像拾取一块得意的纪念品。或许他真该查查狐狸的事,身为主君最亲近的隐秘机动部队,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不爽。冲田的攻击对他而言仿佛幼猫仔,小子,忘记这一切吧。
好不容易留下的东西,即使是残骸,也不要轻易丢掉。
城主来时微服私访,走得也像秋风拂落叶一般静悄悄。但有些裂痕永远无法弥补,有的种子已种下,静待有朝一日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人群相互挤撞,若踟蹰的羊群,不知去往何方。冲田歇斯底里的喊叫划破茫然:“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拼起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都没有人愿意理我吗,嘤嘤嘤TAT
☆、弥离(一)
……再次苏醒,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
大脑花费一些时间才追溯回记忆,挣扎想起身,躯体传来一阵怪异的疼痛。好像每条神经都错了位,施歌愣了愣,被褥外裸露的胳膊有一道巨大的缝痕,蜈蚣样盘踞在苍白的肌肤。
不仅胳膊,腿、胸口、腹腔……浑身布满拙劣的缝痕,一寸多宽,手工粗糙,好像一个仓促拼接的布娃娃。
听到响动,门扉外悉悉索索探出一张熟悉的脸。见到小野绿,一怔:“……阿绿,你醒了。”
“阿佑?”施歌疑惑,“你不是请假了吗?”
“我……临时来看看你。”
“你好几天没上课了。家里有事吗?”
这种拉家常的口气让相叶佑的眼快速濡shi:“阿绿……”
施歌见他情绪不对,闭了嘴。初秋时节蝉鸣已断绝,一沉默,周围简直静得吓人。施歌歪头听了听:“奇怪,他们人呢?”
打闹、练习、清扫,以往道场一天到晚总是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声音。相叶佑拭了把溢出的泪:“先生放了几天假。”
“哦……”
“别担心,大家很快会回来的,至少有些……”
……主城总是个富有诱惑力的职位。尤其城主保证既往不咎。
相叶佑的眼神左右游移,仿佛在尽力躲闪。半晌,终于忍不住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