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步微行都觉得有几分不对,天长日久的,霍蘩祁难免便会蹙着眉头,在他耳边说,“你瞧安安,一岁多便知道会讨父皇欢欣了。”
后来霍蘩祁给循己找了一个会读书的宫女,让她日日在循己耳朵边念些圣贤之言,他听得到很入神,可还是不肯开金口。
到了快三岁,还是不曾说话。
于是所有人都心灰意冷了。
霍蘩祁愁眉不展,安安便拉着她的手劝,“母后不要灰心,再生个弟弟吧。”
霍蘩祁:“……”
她不是母猪啊!
霍蘩祁开始捧着下巴长吁短叹,与儿子大眼对小眼的。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但循己觉得母亲的眼睛很漂亮,他看得很专注。
这样的状况,直至他两岁十个月时,一开口,震惊众人。
当时步微行照例在读书,儿子乖巧地爬上了书案,见父亲大人蹙了蹙眉,似有不悦,他看了眼父亲大人手里的书,一本正经地重复:“?”
跟来送膳的霍蘩祁傻了。
连步微行也放了书简,摊在了儿子面前。
霍蘩祁震惊地看着小儿子,声音,还挺好听,完全不磕巴,自然流畅,而且从容不迫。
最最关键的是,这本书是霍蘩祁找来给步微行消遣的,“伽蓝”连她自己都会读错,不到三岁的小儿怎么会认得!
步微行笑了,将儿子抱到腿上坐,“再说一遍。”
循己很听话,又说了一遍,字正腔圆,表述十分清晰。
仿佛一颗大石头落地,霍蘩祁险些腿软。她的儿子不是个哑巴,是个天才啊!
步微行摸了摸循己的头,低笑,“不错,你母亲长你十几岁,她也不认得。”
小循己很骄傲,扬着脖子冲母亲露出了两颗白牙。
儿子得意的模样,让霍蘩祁轻轻沉了脸色,让碧云抱出一大摞书来,她拍了拍儿子的脑袋,“知道哪些是孔老夫子的,哪些是墨翟的,哪些是韩非的么?”
循己于是从父亲怀里跳下来,装模作样地跑到了一大摞摊在地上的书前,点点头,小手飞快地在里头拨,拿到一卷,便举给父亲看,“孔夫子的。”
霍蘩祁一看,果然是。
他又挑挑拣拣,拿出了他父亲幼年最爱的和,“韩非的!”
步微行眼底有光,赞许地点头。
总之小循己最后全都拿对了,连哪些是孟子的,不该分到孔老夫子的书堆里都知道,很多连霍蘩祁都没曾见过的冷门书,他看一眼,也能说出编纂者。
步微行低声道:“你找来给他读书的那个宫人,赏。”
没想到儿子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是霍蘩祁没想到的,小皇子天生是读书做学问的料,将来恐怕是个神童。
步微行拜了几个少师来教他,这些博闻强识的老先生,也时常被循己刁钻的问题问得头疼。
三岁小儿,有如此造诣,实在是令人称奇。
安安和循己的路子恰好相反,她不喜欢红粉,每每被霍蘩祁抱在妆台前梳妆,都极不耐烦,步微行一得了空,她便央着他,要出宫去骑马。
步微行对她有求必应,宠到霍蘩祁嫉妒的份儿上,于是安安服从自己心意地长成了个威风凛凛的汉子公主,骑马射箭都是一把好手,而且平素在宫里便是一身利落的短打,走出去英姿飒爽,谁也不敢小视。
依霍蘩祁之见,她的女儿安安将来极有可能嫁不出去。
原本想和袅袅做亲家,但转眼五年了,袅袅至今未婚。即便现在她现下起八百里加疾成婚生子,生出的儿子比安安也小了太多,年龄上便不合适了。
一些王公大臣的儿子霍蘩祁是左右看不上,只得云娘家的小胖子,还生得有几分喜庆,虽然平庸了些,但胜在乖巧,又会哄人,同安安相处得倒很愉快,霍蘩祁便将宝押在小胖子身上,想法子撮合青梅竹马,让他们时常有机会聚一聚,让安安也有个玩伴。
但步微行坚持认为,安安看不上小胖。
霍蘩祁问原因,原因居然是她父皇太优秀,对比之下小胖子黯然失色。
“……”
总之,竟无法反驳。
安安日日跟着步微行,对着这个张脸看久了,小胖子不论美貌、眼界格局都似乎稍显不够,这样安安很难动心。
霍蘩祁也跟着犹豫起来。
她夫君是个有点自负的人,谈及将来安安的婚事,从没担心过,“儿孙自有儿孙福,安安的缘分还要等几年。”
他自己也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成家立业,有了一双儿女,步微行渐渐体谅得几分当年的文帝。
循己是要继承大业的太子,他不能偏斜,不能骄纵,不能妄为,步微行在教导儿子时花费的心思其实远比安安要多,即便心里再疼爱,也必须对循己严苛教导。
霍蘩祁见他忽然沉默了下去,有几分诧异,步微行望向了窗外。
一晃眼,二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