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耐烦,于是适时转移了话题,“先生,少夫人刚刚来了电话,问您要不要回去吃晚饭。”
梁胤嗯了声,这下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
照例是初久主厨,阿姨在旁帮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准备好一顿晚餐。
梁胤饮食讲究,饶是再丰盛的饭菜,也是寥寥几口便放下碗筷,拿起一旁的餐巾擦拭手指。
在他离席的前一秒,初久叫住他,欲言又止。
梁胤修养极佳,和人交流时会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给予尊重,也会给对方充足的时间组织语言。
可正是如此,初久才会觉得无所适从。
“三叔…我想好了。”
“我不想走法律途径,也不想起诉他们。”
他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
初久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想要找出一丝异样,却徒劳无获。
对上他的目光,初久鼓足了勇气,孤注一掷道:“三叔,我想和梁栎离婚。”
“嗯,然后?”
“我想去上学。”
似乎是觉得她的小算盘打得很好,男人唇边露出抹不知是赞许还是戏谑的笑,“可以。”
话锋一转,“不过,婚姻到底是两个人的事情,多少也要问一下梁栎的意见。”
或许是氛围太过温馨,也或许是他的温言温语和不露声色给她一种很好接近的错觉。初久对他的恐惧与敬畏竟然短暂地消失了,她走到男人跟前,咬唇看他,眉眼含情。
“三叔,你不知道吗?我是…梁栎花钱买来的。”
一双美眸波光潋滟,又是张清透无暇的小脸,真把楚楚可怜的姿态演绎到了极致。
说起往事,她有些哽咽,“我们是在香榭丽舍认识的,后来我便一直跟着他…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说要娶我,不让我再过那种…生活。我十四岁就入了这行,五年了,我没有一天不想逃跑…所以我就鬼迷心窍地答应了他…”
“香榭丽舍是个吃人的地方,可是梁栎…”
比地狱里的恶魔还要可怕。
梁胤好脾气地听她哭诉,甚至还绅士地递给她一张纸巾。
“三叔…我求求你…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她哭出了声,眼角眉梢泛着凄楚的红。看得人,不由心生怜惜。
只是不知,这眼泪到底有几分真假。
“求求我…”他敛起目光,细细揣摩这几个耐人寻味的字眼。
“你求我什么呢?”他明知故问。
初久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期期艾艾道:“帮我…离开梁栎。”
“只要您帮我,我什么都愿意为您做。”
梁胤觉得好笑,却也没有点破她的小心思,“你这小姑娘真有意思。”
稍稍停顿,又说:“可是我好像没有事情需要你为我做。”
她紧紧地拽着衣摆,语气笃定地开口,“会有的…以后会有的。”
见他态度有所松动,初久又使出了那低劣的招数,轻而易举地挤出泪水,小声啜泣起来,“三叔…”
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大抵是被啜泣声叨扰得有些烦躁,他淡淡道:“好了,不要哭了。”
说罢,他起身,叫来阿姨收拾餐桌,没再看她,直接上了楼。
初久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可还是觉得忐忑。
她凭什么觉得他会帮自己?
突然很疲惫,无力感侵袭全身。
她拿了睡衣去洗澡,站在花洒下,盯着腕骨处的纹身出神。
这样的彼岸花,身体上总共有三处。凸起的腕骨,脊尾与股沟的交合处,小腹的底部,全部是对疼痛最敏、感的地方。
虽然早已不痛了,但当时的恐惧依旧如影随形。
清楚地记得,那些人按着她的四肢,像是对待牲畜一般,冲她拳打脚踢,恶语相加…
她以为自己会在暗无天日的Yin沟里度过余生,宛如蛆虫,直至腐朽消亡。
后来才发现,想要解脱其实很容易。难的是,像她这般苟延残喘地活着,宛如风中残荷,摇摇欲坠。
洗完澡,初久走进对面的卧室,弯腰捡起散落在地的建筑手稿。Jing简利落的线条,每一笔都透着恢宏气势。
“有事吗?”
初久慌乱地转过身,手里还捏着他的图纸,不自觉地咬唇,继而心虚地垂眸,“没事…对不起,我是无意进来的…”
梁胤置若罔闻,没有追究他的失利,径直走到书桌前,缓声道:“既然没事,帮我把这些文件给整理了。”
看她一脸茫然,男人略笑了下,语气友好:“不是说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吗?”
她乖巧地点点头。
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孩子拥有着一双极为清澈的眸子,掩起了所有不为人知的过往,十分具有欺骗性。
“顺便,帮我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