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夕洱(2)
三个小时的飞机降落在北京首都机场,我虽疲倦至极,但也没去酒店歇息,背着包打了个车直奔学院路。
地址不难找,正南正北的路,小区就在公交枢纽站附近,进了大门还能见到有老人在树下下棋,小型菜市场和到处推着孩子溜着狗的人,他们亲切地招呼闲聊,像彼此相熟的老朋友,我忽然有个奇妙的念头会不会在这里碰见她和孩子呢?
我见过那孩子的视频和照片,但过了这么久,估计就算抱到眼前也认不出来了,但如果真见了孩子,我又该是个心情?尴尬还是宠爱?
我匆匆买了点水果,走到楼口才发现这栋没有电梯,只能自己爬,终于爬到五楼,我已嘴唇发干,呼喘不已了,前几个月因切除ru腺肿瘤的手术伤口又在心口隐隐发疼,我下意识抚胸,却觉心脏跳得猛烈,不知为何,人变得异常胆怯。
去年年尾,我独自手术,大年三十还独自躺在病床动不了,如今大病初愈,元气折损大半,人虚弱而Jing神不振,只好掏出小镜补妆,待到脸色看起来正常时才敢去敲门。
开门的人是个年轻人,穿一身蓝色运动服,一头利落黑色短发,面皮白净戴个眼镜,身型不够高壮,但声音却粗哑:你找谁?
白夕白住在这吧?我怀疑自己找错了地方。
没料那人笑了:啊是啊,你是大姐吧!
唔,你是?
我是她师姐,快进来快进来,她在屋里等您呢。
那人很热情地把我迎进去,可我还是有些困惑原来这人是个女孩子?她现在和白夕白住在一起?
一声小孩子的欢叫把我的注意力吸引到客厅,白夕白正抱着孩子站起来迎我,一阵暖热的nai馥扑面而来,是熟悉的但又很陌生的味道,我定睛看到白夕白和孩子的脸,险些没站稳。
看这是谁啊?是姨妈啊!
白夕白一边逗着孩子一边冲我笑:她还有点认生
我走到跟前,看孩子白白嘟嘟的脸,扎丫着?两只小手,一双内双黑亮的眼睛正盯着我一动不动,额头眉骨凸出,五官Jing致,不禁心也跟着软塌了,只想去抱住这孩子好好亲昵,岂料,白夕白刚要交手递给我,那孩子就一下子扭过头去,捧住她妈妈的脖子,哼哼叫起来,再要逼近,她便小嘴一耷拉,委委屈屈地瞪着我要哭,我马上不敢靠近,只能识趣后退,讪讪笑道:算了算了,别吓着孩子。
哎,总要抱着,累死个人。
这抱怨是幸福的负担,刚开门的假小子过来说:来来,我抱会儿吧,你陪大姐说话。
她挤眉弄眼地去逗弄孩子,再顺手抱过去,那孩子不哭反而瞅着她咯咯地笑。
走喽,让妈妈跟姨妈说话吧乖!
看得出,那人哄孩子有一套,孩子被她抱到小屋去也不找妈妈,我的目光也不由地从远处拉回来,环顾房间,又落到对面的白夕白身上。
将近半年未见,她变化很大,瘦了,皮肤也愈加白亮水润,好像历了一次重生,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眼睛漆亮,脸颊粉红,唇色不妆而红,头发也留长了,随意绑在脑后,胸脯圆鼓,两腿笔直,穿花色便衫和深灰长裤,整个人清爽淡雅,散发成熟女人的韵味,不慌不忙,大方自信,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白夕白。
但她五官举止甚至可爱皱鼻子的小动作都没变,声音一如既往轻快悦耳,笑起来坦荡不加掩饰,让我还能想起她小时候的模样,她追着我笑的样子阿姐,阿姐。
阿姐,你好像有什么事?
啊?我竟没注意到自己失神已久,两颊臊热:呃,我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来北京看看你和孩子
阿姐你太客气了,我有空也应该去广州瞧瞧你。
随时欢迎啊,我那里就我一个人住,你和孩子来没问题。
哈哈,我当然知道,只是我最近忙出国的事
你要出国?
嗯,我和师姐申请去美国做个项目,大概要一年的时间。
我顿了顿,嘴唇更加干涩。
白夕白马上起身:哎呀我都忘了给你倒点茶,这里还有水果。
啊不用,白水就好。
她去厨房拿来果盘放到我跟前,又给我倒了一杯水。
去美国
我抿唇,才发觉自己端起水的手腕不稳,一定是刚才拎了那么多东西爬楼所致,杯子磕到牙齿,我喝了一口放下又问:那孩子呢?
阿姆答应我帮忙照顾
你忍心?
没办法,不过我们只待一年就回来了。
嗯,谁来资助?
学校会出资,阿姆也会资助我一点,我还可以打工挣点零花。
那沈康呢?
他不怎么管我的事,我怎么安排他就怎么配合,反正每个月他都要给孩子生活费现在,他可能在上海出差。
我咧嘴想笑,可笑容很僵硬,大概也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