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捧着一个盒子进来,揭开了给黛玉看,是一色带霜的小元宝近百个,再有几个大锭的和一叠小额银票。黛玉赞赏点点头,问,“是谁预备出来的?”云霁笑道,“是铺子里新提拔的管事,叫什么韩骏的,我看他做事也甚缜密。”
丫鬟们互相笑着使眼色,黛玉多看了云霁一眼,道,“这里离不得你,不然,叫天方和你换换。”云霁只是笑,却不说话。
这里事情发配完,黛玉便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看自鸣钟懒洋洋地道,“我往怡红院去了,今晚预备点好吃的,箱子装好了别锁,我回来看看。”说着自走到怡红院去。
宝玉今日格外无Jing打采,懒洋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宝钗斜坐廊下和他说话儿,两人都未理会黛玉,独袭人迎上来和黛玉说笑。黛玉独厌袭人,正无奈时,晴雯从窗下一闪而过,她忙招呼晴雯出来。
晴雯穿着玫红比甲,汗巾束得高高的,看着利利索索俏俏丽丽,黛玉把她招到身前细看了看,笑谓袭人道,“晴丫头今儿看着利落。”袭人也点头道,“她可不是这么跑解马似的。”
黛玉便问晴雯,“到我那去服侍可好?”晴雯笑道,“林姑娘惯会作弄人。”
怎么好说你再呆下去迟早被袭人整死?黛玉在心里叹口气,恰见湘云走来,便放下此事和湘云说话,得知湘云明日就要回家,心中一阵不舍,却也不好露出来,只得风轻云淡地安慰安慰方符合自己和湘云的交情。
湘云倒是没想那么多,和黛玉说了一会儿话,便去和宝玉依依不舍起来。黛玉含笑看过去,却和宝钗眼光对个正着,宝钗冲她笑笑指指湘云,低头看着手里的一方帕子。
黛玉不由得暗恼,却也懒得和她计较,见探春等人陆续到了,便和迎春说几句话。这才开始了大观园里的第一次诗会。
因无可命题,黛玉便道,“前儿听说玉堂春供了几盆白海棠,从秋天开到冬天,不如就以这白海棠为题也好。”众人都叫好,于是yin诗作赋,这一天就过去了大半。黛玉回潇湘馆时天都黑透了,她只觉得索然无味又累得像脱了一层皮,坐在椅子上就不由得叹了口气。
云霁察言观色,到外面去张罗了半日,回来笑道,“姑娘想是累了,水已预备下,洗个澡如何?”
那热气腾腾的水珠从脸上滑下时,黛玉的心情这才为之一松,她懒洋洋地倚在桶壁上,又舀了一盆热水浇到脖子上,突然听得外面有男人说话的声音,细听之下却是宝玉在和天方说笑。黛玉不由得微恼起来,白天不理她,晚上来赔罪?这也未免有些太幼稚了,没意思。
外头交谈声持续了一阵,天方走进来道,“宝二爷方才来,我说姑娘在洗澡把他打发走了,他说,若是姑娘喜欢晴雯,第二日就回过老太太把她送到这里来——姑娘——”
她声音里透着疑问,黛玉好笑道,“这个宝玉,听风就是雨,玩笑话呢,还当真了,真是个痴子。”
云霁递了外国来的花香皂进来,也笑道,“宝二爷对我们姑娘真是没得说。姑娘,上回他还说喜欢咱们屋里那个西洋自鸣船,你说等生日再送他的,这日子还没到就得进宫——”
“对,我倒忘了这个了,那等我走了你们再送去,也让他吃一惊。”黛玉又笑起来,舒畅地依回木桶里,“谁进来帮我洗头——将来也不知道谁摊上这个混世魔王,笑死人……”
屋里人都笑了起来,只有紫鹃惊异地盯了屏风一眼,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后三日,宫里来人相请,黛玉收拾停当,当日便乘车入宫了。
雨花阁群芳荟萃
往常官员内眷要入宫请安,要先到内务府递牌子,内务府当天报知后宫女眷后,再通知来人入宫。而若是宫中遣人出来叫进,则传话的太监会先到内务府知会一声,黛玉数次入宫都是宫中来人请,这次自然也不例外,顺风顺水进了宫门,往常还要走个行事查查随身带的包袱什么,今儿个连箱子都没开,护军便陪着笑脸把小城门打开了。正好有一对母女也在旁边和护军说话,黛玉瞥了一眼,那女儿她是认识的,兆佳家的女孩儿。
“巧了,姐姐和我撞到一块儿了。”遇到了不好不打个招呼,黛玉掀开轿帘子冲兆佳小姐笑了笑,兆佳小姐一惊,回过头来已是带了笑,“原来是林家妹妹,我还不知道妹妹也进来住呢。”
现在怕是十分不快吧,黛玉笑了笑,看看后头又有车马来了,便道,“以后见面的时候有着,我不在这儿挡道了。稍候再和伯母见礼。”那轿夫听了这话,便往前走起来。
这兆佳夫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兆佳小姐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清脆。黛玉心中猛地一动,掀起帘子一看,果然自己还没过完门洞,身前就有一个守军,她冲那守军一笑,指了指后头,掏出张百两银票冲那守军晃了晃,那守军的眼睛便亮了。黛玉笑了笑放下帘子,满意地重新靠到椅子上,如果那守军真的打探清楚兆佳太太说的是什么话,这一百两银子花的倒是不冤。
要知道一个人的品性,最好的办法就是知道她在一个人背后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