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炮排排林立。城内搬运、调动、传令之人碌碌不绝。开宝寺钟声连响, 汴河中船只辐辏, 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
求援信一封封发出去, 征召附近的散兵游勇前来京师救援, 时间紧迫, 尚且鲜有人回应。
方金芝突然说道:“阿拉在江南尚有三万余兵马, 但不晓得来得及否……”
众人立刻如见救命稻草。商议之下,赵楷当即传令:“若方腊能来京师入卫勤王,朕……直接封他节度使!”
也知远水不解近渴,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兀术双手铐在身前, 眯着眼睛, 冷笑着评论自己这间家徒四壁的“客舍”:“比上次的条件差太多, 你们缺钱了?”
“休要废话!”饶是岳飞涵养再好, 也忍不住一脚踹过去。兀术猝不及防,居然没躲开, 左边屁股上一个靴子印。兀术大怒,双手齐出,一拳抡过去回敬,让岳飞轻轻松松躲过去。
“再问你一遍!常胜军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再不招认,我便找人用刑了!”
被释放回来的三个梁山将领,此前大多数时候被监押在小黑屋里,丝毫不知军情变故,只知常胜军中似有哗变, 然后就被莫名其妙的恭送回城;然而哗变后的常胜军显然并未变成“友军”——不然,那推到前线的百余门巨炮,还有迅速集结的攻城阵型,又该如何解释?
只能到单间小牢房里去询问兀术。兀术早在幽州城里就吃透了这群宋人的怂劲儿。被自己的军队背叛捉拿,扭送敌方,又绝非什么光彩之事,因此只是冷笑不说。只等本国宗亲得知消息,送上足够的赎金,料想宋人便会像上次一样,立刻恭请自己上路北归。
没想到这帮宋军日渐无礼,居然连“用刑”也敢说出来了?
再看看眼前的年轻小将,似乎见过,忘记姓甚名谁。料想他也不是什么狠角色,能知道几个酷刑的名目?威胁几句罢了。
再冷笑:“欲知端倪,去跟他们打上一仗不就行了,在这里婆婆妈妈的问来问去,算什么英雄!”
最好城内城外赶紧打起来。最好让史文恭赶紧壮烈牺牲,趁乱将那兵牌再夺来。毕竟也跟常胜军相处了几个月,有不小的感情。
岳飞不受他激,继续冷静讯问:“那么常胜军中,火炮营有多少,重甲马匹多少,攻城器械多少,你从实招来!否则……”
兀术却颇有些不怕死的气魄,一屁股坐下,抬脚翘起个二郎腿,笑道:“这是我的军队,虽然现在非我所辖,但早晚不会是你的,我凭什么告诉你?”
岳飞大怒,抬脚就要踹他右边屁股。外面奔来两个亲兵,给他拦住了。
低声劝道:“岳统制息怒!咱们无权对这人用刑!城下紧急,还是出去看看吧!”
权衡片刻,也只能暂时让这个兀术嚣张一阵子。抄起兵器离开监房,砰的一声踢关了门,稍微发泄一下怒气。
三两步赶到东北外城。半数禁军、乡兵均属岳飞调遣,此时都已接受命令,进入最高警戒状态。另外半数也各有编制,井然有序地跑步行进,增补城防。
没等上城,斜里冲过来几袭白裙,扑跪在他脚边开始嚎啕大哭。
“我的相公,我的良人,你——你死得惨哪!那日我给你穿得风风光光,骑了高头大马,说是要去为国立功,未曾想,就是从此一去不回——狠心甩下我孤苦一人,前途茫茫,叫我做何生路!不如城破了便随你去!——你是岳统制不是!他们都说中丞相公是为国捐躯,死得光荣惨烈,为何——为何军中一点表示也没有,连朵白花儿都不戴?呜呜……牺牲谁也不该牺牲他啊,我家秦中丞鞠躬尽瘁,求你、求你派兵去将他尸首取来,这是国之功臣哪!……不不,相公一定还活着,岳统制,你去派兵救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信,我不信!……”
正好扑在岳飞腿上的伤处。岳飞吓一大跳,痛得赶紧把脚抽出来。
随行人有认出来的,说是秦中丞的寡妇王氏。兀术既被押进京城,自然也告知了秦桧身亡的消息。王氏不知从哪里听闻,许是Jing神受了刺激,带两个使女,抛头露面的跑出来要说法,已在城外号了半日了,逮着个军官、文官模样的就哭。
岳飞蹲下去,客客气气地跟她说:“这……夫人哀痛,在下感同身受,但……军中仪制、派兵救人什么的,并非我职责所在,夫人还是去找宗泽宗相公……”
听兀术的口气,秦桧可不算什么“为国捐躯”,死得并不太光彩。稍微将秦桧那些欺上媚下的言论转述一二,大家一听便皱眉——以兀术的文化程度,万万编不出来这些。也不知这些行径有多少是出自潘夫人授意的表演,但秦桧最后差点接受了兀术的邀请,叛去金军做参谋,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难保不是假戏真做。
因此众人心情复杂,对此也就不多做评论。
但岳飞觉得寡妇可怜,也不愿当众给人难堪。心系城防,作战要紧,委婉推脱了一句。
未曾想王氏哭得更狠,眼泪在青砖地上shi了一大滩,白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