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天吃过的那些泡芙十分相似。
视线一转,果然在另一个柜子里发现了一个小型烤箱,似乎很新,连标签都还贴着。
他呆了好久,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些天的她做的各种事情,一件件事情拼起来后,忽然发现,自己从来都是只注意到了她说了什么,却根本就没有真正看懂过她。
而他现在却是越来越不确定了。
他默默地把所有那一盘子坏泡芙放回了冰箱,然后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他要的酒Jing。他倒了些酒Jing到放了温水的桶里,提到客厅。
他看了看手表,走到浴室门口对她说:“差不多了,你来客厅吧。”
“嗯。”她背对着他没回头,轻轻地应了一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难道她哭了?
他的心好像突然被蚂蚁咬了一口,有点疼,还有点痒。
“把脚放进来,消肿,防水泡。”
“嗯。”
他偷偷瞅了瞅她的眼睛,也没瞧出来她到底是哭了还是没哭。
他轻轻叹了口气,对她说:“还好烫得不是很严重,不过我还是去帮你买点膏药,你待会睡觉前涂上。”
“你……现在去买?”
“嗯,不然药店要关门了。”
“不,你留下,别走……”孔夕扫了一眼窗外,眼神依旧有些飘忽害怕。窗外的雨,并没有要停的样子,而雷也是一个接一个地打。
安凡思索片刻,也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想想说:“也行。今晚不涂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孔夕似乎松了口气,低下头看着桶里的水。水面如镜,映出了她那一双如银河般深邃的眼眸——底下的平静。
安凡坐在一旁,也一言不发,脑子却有点乱。看着她每次因打雷而缩起的肩膀,就有种上去抱着她的冲动——而压抑这种冲动,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个房间内安静得只剩指针走动的声音。直到孔夕泡完脚,脚上的烫红已经消退不少时,他才扶着她上床睡觉。
“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安凡给她盖好被子,打开壁灯,转身就要离开。
“安凡。”她忽然拉住他的手,低声问,“你……今晚能不能留在我家?这儿有间客房。”
他被她拉住的手微微一颤。
而外头的雨依旧下个不停。也不知是想把整个夏天没下的雨都下完还是怎么,雷声时不时地在天空里爆炸,听得人心里一颤一颤的。
他知道她是害怕。可是他心里被她搞得乱七八糟的,一堆思绪无从整理。所以也并没直接回答,而是沉声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当你的模特?”
“我……”孔夕似乎也愣了愣,没想到他此刻会问出这种问题来,却支支吾吾,“因、因为……”
然后便没了下文。
安凡沉默半晌,动了动手指,想要从她手中抽出,却在下一刻被她捏得更紧。
“安凡,当我的模特吧。”她执拗地重复着这七天来每天都要说上无数遍的话,可只有这一次,他真真正正地听到了她话语里的恳切。
也只有这一次,他胸口猛地一震,从内心深处猛地涌现出了无数个声音——“答应她,答应她”。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好……我答应你。”——他觉得自己的嘴不受控制了。
她似乎也惊讶了许久,才轻轻地笑着说:“谢谢你。”然后主动松开了他的手。
“我去睡客房,有事叫我。”安凡没敢转头看她,匆匆地出了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个回答,但是他确实听见了自己真正的心声……还有心跳。
外面雷声渐小,他的心跳却比那雷声还大。脸上一片绯红,甚至都有点烫手。
他们之间……实在是很微妙。之前她就对他做过那种事,还“攻略”了他一个星期,已经绝非单纯的画手与模特、学长和学妹的关系了。
而且刚刚那气氛,如果追问下去,他不保证到底会发生什么。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睁眼闭眼都是孔夕平日里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温雅沉静,淡然如水的她,总是那么让他难以琢磨,即便生气也都是微笑着的,让人猜不透看不明,也更让人想一探究竟,走入她内心。
他忽然想起她曾经以一种怪异的语气问过他是不是喜欢楚楚可怜惹人心疼的女孩,觉得有些好笑——现在他倒是可以明确地回答这个问题了。
今天的孔夕虽然有点反常,有点柔弱令人怜惜,但他想到的更多的,却是正常时的她。
她会对他做出不合礼数的荒谬之事,也会信守陈诺对他保持距离。
她会不顾他的意愿强行拉他去陪她看画展,却又在外人面前维护他的尊严。
她会对他体贴入微柔情陪伴,却又在语言上让他气得吐血满头十字架。
她更会给他设陷阱下套,让他一步步地掉入她编织的梦境里,让他心底隐隐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