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能满足他的好奇心,只怕会一直喋喋不休下去,只得道:“看那汉子和他家孩子的打扮,显然生活很困窘,对于那种人家,一头猪足以抵的上半年收入,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结果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一夜加半日,已经病急乱投医到了找人算命的地步了,可那汉子脸上却不见丝毫焦急,只有懊恼和烦躁。那么多生意兴隆、看着仙风道骨的卦师他不去找,偏偏到我们摊子上来,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而且我问他猪是怎么丢的、什么时候丢的,他答得不耐烦,听得也不仔细,哪像是急着找东西的模样?显然是他自己做了家贼,来做个样子应付老婆孩子。”
小书哦了一声,继续追问:“那公子爷您怎么知道他是去赌钱了,而且还输的Jing光?”
林若道:“他说话的时候,右手的大拇指一直在中指和食指上摩挲,这是摸牌九的动作,若不是上瘾很深的赌鬼,不会有这种下意识的动作。对这种赌鬼来说,手里有银子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拿去赌?而且他眼带血丝,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显然是整夜未睡,若他不是去赌了,难不成是去找那头早就被他卖了的猪不成?我从他的表情看出他应该是输了钱,至于有没有真的全部输完……谁管他呢?”
“那也不一定,”小书想了想道:“可能他故意找上一整夜,好让他娘子不起疑呢?毕竟他娘子那么凶,他肯定也是怕的。”
林若道:“你注意到他家孩子的裤脚上,有许多浅色的、看上去有几分锋利的条状污渍没有?”
“有吗?”小书挠头道:“污渍怎么了?”
林若叹道:“这是清晨走过草地时,露水留下的痕迹。显然连那七岁的孩子都漫山遍野的找去了,可他的裤脚上却干干净净,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小书再次哦了一声,忽然有些不安起来:“公子,他们家已经这么穷了,又丢了猪,小孩子那么可怜,我们还拿了他们三十两银子,是不是太那个了……”
林若冷哼一声道:“将这种害人所得的钱留给他们,让他们尝到了甜头,下次继续害人吗?这三十两银子,显然那妇人是知道的,她来的时候为何情绪那般稳定?因为她的损失已经有所弥补……”
他说了一半忽然停下,顿了顿叹道:“好吧,其实这些都是借口,最重要的是,他们要害的人是我啊!他们害我,我还将他们害我所得的钱留给他们……你家公子爷我像是那么蠢的人吗?”
小书又哦了一声:他家公子好有道理哦,他家公子总是这么有道理!
耳根终于清净了,这一趟下来,林若感觉比算卦还累,连看书的心思都没了,靠在车厢上闭上眼睛养神,忽然耳边传来小书的自言自语:“我就说嘛,公子爷哪有那么准的,差点吓我一跳……”
林若:“……”
说起来,这个时代民风淳朴,普通百姓大多不知道如何掩盖自己的情绪,哪怕是不会卜卦,想做个神算也不要太简单:譬如早晨那一对夫妻,丈夫手里提着安胎药,口里问着什么时候能有子嗣,眼睛却不受控制的一个劲儿朝他娘子肚子上瞥。还有他娘子,那副紧张兮兮护着小腹的模样,就差没直接说自个儿有了身孕了!
——
秦王李世民向来言出必行,林若回府不久果然接到了他的帖子,约他晚上在“会宾阁”小聚。
“会宾阁”是长安城最大的酒楼,却又不限于“楼”,在酒楼后面,修有多座清雅的小院,地方宽敞、环境清幽又无闲杂人等打扰,若有需要,还可让店里的伙计请来歌舞助兴,是以长安城里有些家资的,大多喜欢在此聚会。林若也是这里的常客,他与那些同窗日常聚会的地方,除了城外一些风景秀丽之地,便是会宾阁了。
或许秦王正是想到这一点,才约在此处。
林博远看着帖子叹气,这帖子偏在他休沐在家的时候送来,光明正大的都让他有些头大了。
“阿若。”
林若无辜的看着林博远:“伯父想一起去?”
林博然顺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别闹。”
林若一头黑线,林博远叹道:“阿若啊,伯父……”
说到一半,却又一顿,道:“伯父也约了几个朋友小聚,这会儿就该走了。你晚上早些回来,别喝多了。”他家侄儿不是蠢人,有些事不需他提醒。
林若含笑应了。
林博然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别玩火。”
将帖子塞进林若手里,转身出门。
林若低头看着帖子,也微微叹了口气,他都不知道该说李世民是狡诈还是大气的好。
当初在罗城,当他表明自己的立场时,李世民虽一开始有些恼羞成怒,但最终的选择却是成全。
可他一面帮他免于太子疑心,一面却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结交之心,先是公然宣称是林若的一卦让他免于血光之灾,如今又光明正大的下帖子宴请……但在此同时却又偏偏替林若瞒下了最关键一环——他主动救他的那一簪。
这让林若想对他生出恶感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