霑,忽视他面色焦黄的妻子,发现他倒在榻上,不住咯血。啊此情此景多么相似,颦卿在曹府患上肺疾,到明亲王府后足足治了一年才根除。
她吩咐人把曹霑送入最好的医院,下人立刻办妥手续,院长亲自迎出来。湘云虽然还是满怀怨意,到底不能再说什么。
在手术室外颦卿才沉下心来思考。这么些天,一想起要和傅恒一起去澳大利亚,心里就阵阵发热,完全无法冷静。
在手术室足足坐了一整天,苍黄的月升起来的时候,她叹口气,吩咐下人去富察府寻傅恒。下人来回报说:“傅恒大人走不开,纳兰氏福晋已近弥留了。”。
过一刻,又有人来报:“纳兰氏故去,富察家已经开始准备丧事。”。
颦卿站起来,她手指握住椅背,用力到发白。她打个寒噤,忽然觉得自己格外可怕。
怎么会这样。当年她病重待毙,有人忙忙地赶着,趁着花好月圆夜要和梦阮成亲,她深觉他们嘴脸丑恶。
而如今呢?。
下人又来了,傅恒送上一捧风信子,依旧娇艳欲滴。颦卿把面孔埋进去,嗅一口,那芬芳的感觉沁人心脾,就像傅恒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
她突然把花交给侍女,平静地说:“把它搁到一旁去吧,我不要了。”。
我不要了。
她看着窗外的天,月像灰蓝色底板上的一块圆圆油饼一样,光辉黯淡的,可是丰润厚实。
这也算得花好、月圆。
只是人真的能长久吗?。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她早已成了灰烬,怎么能死灰复燃呢。她其实早已不再期待爱情。
情与欲,她毕竟更看重前者。傅恒能让她身体战栗,双目发亮,脸颊粉红,她的心却不想再背起任何负累。
而且,而且,颦卿捂住脸。去澳大利亚虽然安逸,但却背离故土,抛却家国。她怎么能让傅恒背这么大的责任,他还有富察家。
万一他后悔了怎么办。她真的能让他放弃前途和未来吗?。
不不,太不明智。
第二天颦卿走到宫里去,明莼皇后问起,她最后说:“一切但凭主子娘娘定夺。但依我的浅见,和硕怡亲王其实比较合适。”。
明莼有点错愕。颦卿浅浅一笑。
弘晓才是爱新觉罗家的铁帽子亲王,他掌握这一块土地,比什么都更让人放心。
明莼点点头,神情怜惜。颦卿默默微笑。就连弘晖也对她投来赞许的目光。
她安心作准备。
傅恒并没来得及上公主府拜会,他被派往欧洲举行外事活动。
上船那天,颦卿回首看着海岸。
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rou家园,齐来抛闪。
想起当年唱的歌,作的诗。
未若锦囊收艳骨,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如今,是真的要到天尽头了。
忽然有人大叫“颦儿,颦儿”。
颦卿蓦然回首。
呵,是曹霑。她走下去,问:“你怎么来了?”。
曹霑注视她许久,到颦卿不自在地摸摸脸,他才文不对题地说出一句。
“好妹妹,你过得好,我就开心。”。
一句话就叫颦卿泪如雨下。
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偏念着木石前盟……。
是的,宝玉,我知道,这是你发自肺腑、绝无虚假的挚语。在我是孤女的时候,在我是罪人的时候,在我全无前途的时候,在我病弱无助的时候,你发自内心地、毫无矫饰地爱过我。
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是你我都知道,年少时单纯的爱恋,只属于对方。
船开动了。不知为何,侍女在一起轻声抱怨:“傅恒大人呢?我一直等着他追来。”。
“唉,莫说是你,我也孜孜盼着。”。
颦卿摸摸心口,苦笑。原来方才心脏放空一样停掉的一拍,是为了这个人。
只是,只是。
船头有海鸥,路上还遇到海豚,大家尖叫欢笑。
到最后,爱我的和我爱的,都风流云散,我也只是孤独一人而已。颦卿用手扶着栏杆,觉得寥落。
天是蓝的,水也是蓝的。天和水和颦卿。
不,是天和颦卿和水。
到了澳大利亚,当地官员列队迎接。她应付过礼仪,晚间到公主府去,那府邸比在京中的要大三倍,诸多珍奇。
颦卿走在金色的西式大厅里,异乡异客的愁绪无边无际,她无力地叹息一声,那声音在大厅里也格外深沉,带着空空的回音。
真要这样过一辈子?。
她觉得恐慌。
忽然有侍女过来,恭谨地说:“公主,这是皇后娘娘发来的电报。”。
颦卿赶紧抓过来看。
“颦儿,回卧房去,有礼物哦^-^。
y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