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三期出了问题,刚才市委楚秘书长的公子架车想回郊区的别墅,经过鹰嘴口的时候,路突然塌了,楚公子当时就随着车滚到了海里,到现在都没找到人,同时掉下去的,还有海滨路小学的学生,听说是到临市参加鼓乐团的比赛,连夜赶回滨海,结果正碰下道路崩塌,一块儿滚了下去。”
余梦杨似乎在梦游般,半天才回过神,“楚秘书长?就是刚从省里调下来,随时见人都笑呵呵的那个胖子?”
苏浚笑道:“就是他,别看他平时什么都不管的样子,其实,这个人是老狐狸,人,明里一盆火,暗里一把刀,倒在他手下的人,多得数都数不完,不然怎么能从一个小小的主任科员,一下子提到滨海做秘书长。他们家三个孩子,二个女儿,就一独苗,听说老俩口宝贝得不得了,这下好,这下掉海里了,你说楚胖子能放过韩书吗?”
余梦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前方蚂蚁般的人群,“苏检,你说这次的事,除了韩书完了,新城是不是也完了。”
苏浚老脸笑成了菊花,“这还用说。唉呀,咱们终于等到这天了,这下可睡个安稳觉。这几年,我这心里,可没像今天这么舒坦过。”
余梦杨眼中突然出一道寒光,“苏检,别想得那么简单,宁采乐会坐以待毙?这个人不简单啊!”
苏浚一抚手,“梦杨,刚才宁老头也来了,脸色铁青,你不是说他怀疑上宁采乐了吗?这次,咱们一下把他的怀疑坐实,我看他还能不能大义凛然,刚直不阿。”
余梦杨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动宁采乐。”
苏浚转过头,“为什么?”
余梦杨点燃一支烟,“现在的滨海,就像三国,龙皓是曹,宁采乐是孙权,我们是刘备,我们虽然势弱,可是一直没有被曹或孙权吞掉,为什么?因为他们之间有所制掣,所以才有我们生存的空间,我们三个权力集团,就是鼎下的三只脚。现在我们反要对孙权,提前使出火烧连营,把江东的势力极大的削弱,切掉鼎下的一只脚,鼎下就会剩下一只大脚,一只小脚,鼎一倾斜,小脚就会率先折断。”
两个人几乎被烟雾笼罩起来,沉默了很久,苏浚掐熄了烟,“我让人去帮你找双鞋子。”
推开车门正要下车的苏浚突然停住了,“梦杨,宁采乐也来了。”
果然是他,就像多年前的林俊一样,他手里提了一个老式的保温饭盒,站在满面怒气的宁国强身边,不停的左顾右盼,眼珠滴溜溜的乱转,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除了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之外,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特别的之处,就像一个温和、听话的乖孩子一般。
看见他,宁国强迎了上来,“余市长,我刚听说你也来,而且急得连鞋子都没穿。”
余梦杨忙迎了上去,“宁省长,您看,连您也惊动了。”
宁国强叹息道:“我刚才去看了老楚,惨啊!这滨海三期,刚刚竣工,还没来得及验收,就出了这件事儿,我看得好好的查一查。”
宁国强虽然眼睛看着远方,可是余梦杨觉得他似乎紧紧的盯着自己的眼睛,他镇定自若的神情没有一丝的破绽,虽然没有穿鞋,仍然风度翩翩,“宁省长,要不您回,我守在这里,待找到那孩子,即刻向您汇报。”
宁国强摆着手,“不了,回去也睡不着,董工来了,咱们问问他吧。”
看着各个席地而坐的领导,苏沅不禁有些感动,尤其是余梦杨,到现在,他还光着脚,雪白的袜子,已变得脏污不堪了,是不是应该有人帮他去找双鞋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董工已经开始讲解滨海公路的问题了,“这次的事故,应该是滨海公路修筑时建材出了质量问题,大家看一看我手中的泥块,这种泥浆的粘度极低,用手轻轻一掰就碎了,从截口看,使用的水泥颗粒极细,这种细度的水泥,可以增加水泥的比表面积,能提高水泥的水化速率,提高早期强度,各位注意,仅仅是早期,粒径在1μm以下的颗粒水化很快,对后期的强度增长,没有一点优势,另外,也因为容易水化,导致混凝土中水泥用量的增长,不仅大幅增加了施工的费用,而且严重影响了混凝土的耐久。大家再仔细看看混凝土的颜色,这种颜色表明,混凝土中含碱量大大超标,这种高含碱量的水泥,是造成混凝土结构物的劣化主要原因,从表面上看,这也是滨海三期公路崩塌的主要原因。通过现场的勘测,我们已初步认定滨海公路三期鹰嘴口路段的崩塌,就出于公路修筑质量的问题,具体的检测数据,还待我们取样后,进行进一步的分析。”
现场没有人说话,只有海洋疯一样拍打着海岸边礁石的声音,听着大海的怒吼,让人心里不自禁的伸起一丝悲哀,连海都在悲哭!
在采乐无数的回想中,没有任何一个记忆有那个海湾口那样鲜明,在那深深的海水里,躺着让他刻骨铭心的初恋,不知道林俊有没有转生,他那么善良,天父一定很眷顾他,也许,林俊现在就在天上的花园里和天命嬉戏吧!
采乐仰望着满天的繁星,不由露出一丝微笑,他听见身后传来的镇定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