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咳嗽了一声,“即使你真的丢了connie又能怎样?你一辈子都会挂着她,你看现在多好,connie这么乖,你挣的钱也比以前多了,只要你……。”
阿紫喝了口水,“不提就不提。阿夏,我老了,有很多的事都看得很开,其实,只要他肯认你们,即使做小,又有什么不好呢?他现在的老婆那么有钱,稍稍拿一点儿出来,就够你们母子过得很好了。”
她牢牢的记得母亲将痛哭的她放在百货公司门口,然后消失了时,她内心的惶恐。她恐惧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害怕移动了位置,母亲回来看不到她就会永远的消失。
她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走到connie的房门前,轻轻推开了房门,connie睡得很香,脸上还挂着一丝甜甜的笑容,她在梦里又看到什么美好的东西了吧!夏依依有些羡慕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然后轻轻的关好了门。
夏依依伸手了她瘦骨嶙峋的手,“阿紫……。”
随即,她似乎又看到自己父亲严厉的脸庞,做了一辈子老师的父亲,传统而固执,他不会接受未婚生女的她,也不会接受connie,connie再可爱,也不能融化父亲心里的冰雪。
阿紫不停的抽烟,她不时转眼去看夏依依,良久,“阿夏,其实我真的不明白你,你明明还爱着那个男人,难得他又肯低声下气的求你,男人嘛,谁不是这样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再说了,这世上,没有人不喜欢荣华富贵。男人,总是先立业,再有家。陈文滔和你在一起,什么都没有,你跟着他,只能受穷。可是看看人家现在,全身名牌,光是那块钻石金表,就值百多万。至少现在你跟他,再不用受苦了。”
烟熄了,远处的烟火透过重重的窗帘,映得阿紫脸上五彩斑斓,夏依依盯着电视,一言不发,阿紫掐熄了烟,“阿夏,我知道这些话你不爱听,我比你早来几年,总比你知道的多,这个地方,永远不会有咱们的家,即使我们再变,我们永远也不会属于这个国家。你看看广场上那些乌鸦,它们不是为了生存,也变成了白色。白色的乌鸦?多可笑的逻辑,可是即使它们再变,这个国家的人承认它们了吗?同样没有承认,他们会永远记得它们的出身之处。”
夏依依断然道:“阿紫,别说了,我就是拾垃圾,也会把connie养大,即使再潦倒,我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的。”
黑暗中,connie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有点悲哀的看着大门,刚才紫姨和母亲说的话,她都听在了耳里。
这时楼下响起一阵激昂的乐声,夏依依起身向下看了看,拉拢了窗帘,“阿紫,我在新加坡,只有你一个朋友,我和陈文滔的事,你都知道,他为了一个国籍,不要我,不要connie,你觉得我还应该低声下气的去做他的小老婆吗?”
“啪!”阿紫弄断了一火柴,她脸上凝着一种深刻的疼痛,“你就说我吧,国内名牌大学毕业,到了这里,混成什么样子。到末了,只能嫁给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到现在还没领到身份证。阿夏,你还是现实些,别净想那些空中楼阁。我们到了这里,就得随波逐流的活下去,你要爱情,还是要生存?很现实。”
一个又一个的烟圈袅袅升起,徘徊在夏依依头顶,蓝紫色的烟雾中,她的脸上凝聚着让人心悸的惆怅。
门口是一个秃顶的老头子,满面的皱纹,夏依依跟在阿紫身后,那老头见到她,满面虚伪的笑容,一张嘴,露出黄色的、积满牙垢的牙齿,夏依依一阵恶心,也不说再见,慌忙拉好了铁门。
她想起年前打回国内的电话,她才提起有个孩子,父亲就开始追问孩子的父亲,当她顾左而言它时,敏感的父亲已经猜出了结局,他在电话中大发雷霆,他从未想过一向很乖的女儿到了外国,竟然成为他心中最不齿的女人,他在电话中怒斥她的不孝,盛怒之下,他甚至扬言要断绝父女关系。她原以为父亲只是说气话,没想到她再打电话回去,父亲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决绝的挂了电话,试了几次后,她再没有打过电话过去。
她翻过身,将脸埋在枕头里,让柔软的枕头,快速的吸干她脸上的泪水。不能让母
阿紫抹了一把眼泪,“好了,好了,又说起这些。我今天到百货公司,帮connie买了几件衣服,你记得洗洗再拿给她穿。”
这时,门铃疯了一般的响了起来,阿紫满面厌恶的看了看大门,“阿夏,我先走了。”
关了灯,屋里死一般的安静,夏依依疲惫的借着星光收拾着客厅里的杂物,阿紫的话,一句一句的打在她心上,也许……。不,不,即使再潦倒,也不能沉沦下去,或者带connie回中国去,去看看自己的父亲,他也许会接纳connie的。
阿紫轻声一笑,“我知道,我知道,不是和你说笑吗?对了,前天我在夜总会见到陈文滔了。”
夏依依脸上的表情在瞬间冻结了,甚至连肌都僵硬了,她缓缓的转过头,呆滞的看着阿紫,“别再提他了。”
夏依依点了点头,接过简陋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