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币,把它放在手指间来回运送。他有一双聪明的手,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连大拇指都不笨”。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这枚小小的硬币一次也没有掉在地上,就像他双手的一部分,一个依赖手指生存的Jing灵。
和这个会客室最格格不入的恐怕就是狄恩·罗伊了。他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双手好像有点多余,双脚放在地上也不安稳。
十多分钟过去了,他终于鼓起勇气问:“我们在等什么?”
露比说:“谁说我们在等?”
“那我们在干什么?”
“我们在赌。”
可是也没看见扑克和骰子啊。
阿利克在狄恩的腰上戳了一下,得意地举着手里的硬币说:“我有一块钱。”
他们赌的并不是钱。
十点。
露比看着墙上的钟,这是一个不会报时的钟,安静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它在走动。这个房间里没有会自作主张发出声音的东西,容忍电话的存在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也不全是坏事,对不对?”
老人睁开眼睛,目光向露比望去。
“你说什么?”
“我说这也不是坏事。”
老人也看了一眼墙上的钟,问露比:“现在是十点,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该布置的计划布置得差不多了,该发生的意外也都发生了。”
“特罗西家的人也会有避免不了的意外?”
“是啊,要不然世上怎么会有意外这个词呢?”露比想了想,确实有个他不能控制的意外有可能会发生,但那又不能算是坏事,与其担心倒不如耐心等待。
“如果你不喜欢意外,我们就来聊一点家事吧。”他忽然翻起桌上的一本杂志。狄恩伸长了脖子,他从来没有见过露比无聊的时候翻杂志,好奇心让他暂时忘记了这个会客室里的尴尬气氛。
那是本珠光宝气的奢侈品杂志,露比翻看的时候却不比看那些枯燥的委托资料更感兴趣。
“我一直对杰拉德珠宝集团的发家史很好奇。你的父亲弗里曼并不是个珠宝行家,尽管他用杀人赚来的钱累积起了一大笔财富,但那还远不够让一个门外汉成为跨国公司的总裁。一个人一生的Jing力有限,如果你和你的父亲一样醉心于杀人,似乎不太可能建立起这样庞大的珠宝王国。是不是这其中还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隐情?”
“你为什么要关心这事?”
“这个话题你不喜欢?那就换一个,没关系,闲聊就是要挑大家都有兴趣的话题。对了,你的父亲弗里曼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这个话题更和兴趣不沾边,甚至有些失礼和唐突,但老人却认真地回答了:“他活到九十岁,就算在平常人里也算是长寿的。”
“有人告诉我杀手都命不长久。受伤、意外和紧张情绪是健康大敌,不过看来你父亲好像是例外。”
“什么事都有例外。”
“说得对。弗里曼活了那么久,他当杀手的时间一定也不短。他真是楷模,一个人就担当了两代杀手,这不但是因为他天生对杀人有着特别爱好,也同样是为了维护继承下任杀手的你,其实要说杰拉德家族是个杀手集团也不为过吧。”
狄恩偷偷看了那位老人一眼,他已经习惯了露比不留情面的说话方式,可不见得别人也受得了,更何况这位老人还曾是个杀手,一个凌驾于所有生命之上的杀人者是很少会有容人大度的。
可老人并没有如狄恩预料的那样生起气来,反而真的流露出了一些兴趣。
很多曾经坐在露比面前的人都产生过这样的兴趣,这种兴趣并不是因为他们喜欢被人揭露秘密,而是在于那种揭秘的过程。就像在看一场魔术,观众们认为不可能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默默记在心里的扑克被猜到了,而由此产生的一种难以置信的奇妙感觉。
“说下去。”
“所以我在想,你又当了多久的杀手?”露比说,“你的年纪还不算老,可是却已经退休很多年了。是身体出了问题还是有别的原因?”
老人的健康状况看起来相当好,阿利克可以证明,他对那次在枪械店里被凑了一顿的事还记忆犹新。
“好疼啊。”阿利克对鲁伯特先生说,后者看了他一眼,目光严厉嘴角却在笑。
“一点也不像个老人家是吧。”
“是的。”
露比放下了那本奢侈品杂志说:“有一个叫唐恩·格lun的商人,头脑Jing明,是个珠宝钻石行家,非常适合代替你和你父亲去发展杰拉德家族的事业,好让你们可以安心去干杀人勾当。”
“喔,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听人提起过了。”
“死人的名字当然容易被人遗忘,谁又会对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念念不忘。不过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癌症。”老人遗憾地说,“绝症是世上最可怕的杀手,只要它盯上你,迟早会让你死得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