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迪只是在自言自语。可随着时间过去,从那张同样散发着灰尘和臭味的床上传来一声叹息。
“外面下雨了吗?”沃特问。
“雨和雪。”
“好冷。”沃特坐起来,脸色发白,不知道是因为这夜晚的寒冷还是因为埃迪的问话而从梦中惊醒。他坐在床上,往灰蒙蒙的窗户看了一眼,小镇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到车上去吧,那里有暖气,看来我们得换个地方。”
“我想再待一会儿。”沃特说,“暖和的地方会让我失去勇气,寒冷很好,我现在脑子清醒得很。”
“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是吗?”
“是的,我听见了。其实我一直都没有睡着,因为太冷了,还有,这一年我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
沃特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冰冷的悲伤,他自己也很惊讶竟然可以如此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我没有办法带去你见洁西,因为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埃迪没有问他是怎么回事,没有问为什么洁西卡回来了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在何处,更没有问那个“安全的地方”在哪。
两个人都冷静得可怕,这一次埃迪的态度很坚决,沃特似乎也从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你早就知道了。”他对埃迪说。
“你呢,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我以为洁西活着回来的时候,就在我以为幸运女神并没有抛弃我的时候,那一刻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我知道自己永远失去了她。我们不应该再欺骗彼此,也不应该再欺骗自己了。”沃特说,“洁西已经死了对吗?你早就知道。”
埃迪痛苦地闭上眼睛,虽然早已有准备,也下了好几次决心,可“是的,她死了”这句话要说出口比想象中困难得多。
“对不起,沃特,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
“不,你不明白。”埃迪说,他明明感觉情绪激烈得随时都要崩溃,可表现出来的却是极度冷静,“我早就应该告诉你,我……”
他忽然停住了,不是因为找不到恰当的语言表达,而是因为看到一道光。
在这雨雪交加的夜晚,一道不该有的光亮照进这个荒芜的小镇。
埃迪松开裹在身上的毯子,从腋下的枪套中拔出枪。
“沃特!”他对搭档大喊。
沃特几乎是在同时从床上起来,抓住放在枕边的霰弹枪对准窗户。
他刚伸手推开玻璃窗,子弹就迎面而来。沃特觉得自己是和死神擦肩而过,即使伸手不见五指,但那种生与死的交错无法用常理解释——他清楚地看到子弹飞过眼前,擦着他的耳廓飞向身后的黑暗,那一抹暗淡的金属光泽犹如死亡之神凝视他的眼睛。
沃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射击向侧面摔倒了,随之而来的是如同冰雹一样噼噼啪啪的子弹撞击声。埃迪用力关上房门,但这扇破旧的门根本无法抵挡任何攻击,只撑了几秒就碎得不成样子。
“我们得去车上。”埃迪说,“他们人很多。”
沃特已经在往后面退却,他们找到这间房子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遇敌的后果。房子有好几扇门,虽然通路越多越危险,但也为逃生增加了机会。
沃特没有说多余的话,他和埃迪的默契足以用一次目光交流就制定出整个行动计划。他先往埃迪停车的方向跑,踢开后面的房门。埃迪俯身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匍匐爬行到沃特身旁。子弹一刻不停地从头顶呼啸而过,沃特对准前门的方向连续开了两枪,霰弹枪的弹丸打在门框和窗台上,溅出细小的火花。
埃迪爬到门口,弯腰站起来冲向自己停在门外的车,沃特最后开了一枪,转身出去顺手关上门。埃迪坐上驾驶座,车钥匙没有拔下,他飞快地发动,穿过废墟中的小路往追杀者相反的方向驶去。
沃特举枪对准窗外,埃迪两眼紧盯前面的路。
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危机并没有过去。
沃特的眉头紧皱着,他还找不到射击目标,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平安无事地突破重围。不知道这些人从哪来,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埃迪对他的责备是对的,也许他对那个杀手中介人太信任了。不,不会,虽然他和露比的立场截然不同,但他有一种感觉,他觉得露比没有骗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才让他中止了这个委托。
沃特暂时放下手中的枪,转头对身边的搭档看了一眼,看到埃迪腹部的衬衣被染shi了。
“埃迪!”心猛跳了起来。
“什么?”
“你身上……”
埃迪低头看了一眼,明白了他的担心。
“是那瓶占边,真可惜,你没有闻到酒味吗?”
的确是酒味,但在这天寒地冻的夜晚面临一场生死逃亡,沃特几乎忘掉了周遭所有无关紧要的气味和物品。
他失神地说:“你刚才中了一枪,差点死掉。”
“没错,就在关上门的那一刻被一颗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