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裳,我怕了。」
啪答一声,泪水翻涌,平日里喊打喊杀、撂狠话的紫裳也怕。她搂搂主子,硬声说道:「小姐不怕,咱们家老爷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这回定会平安无事等小姐回家。」
是吗?是!慌乱无益于事,童心咬紧牙关、攥起拳头,她用力闭住眼睛深吸气,再张开双眼时,已忍住满腹焦灼,她说:「我们走!」
提早回府,黎育岷急着要告诉童心好消息。
派出去的人终于探到紫衣的下落,她家里说,紫衣还待在京城里,只不过换个地方做事。只要她人在京城,事情就好办,他认识的人很多,早晚能够把紫衣找回来,以后吃饭对童心再不会是痛苦事。
跨进康园,他发现童心不在屋里。
平时这时候童心都在厅里读书写字,再不就和几个丫头做做女红,她很少出门的,就算想回娘家,也会提前告诉自己一声。奇怪,去了哪里?
走近桌边,上面有一迭写着字的白玉纸,他拿起来细读,越看两道眉毛蹙得越紧,她……这是想做什么?
听见内室里传来窸窣声,童心在里面?
黎育岷放下纸张,撩起布帘往里头走,进了屋才看清楚那人不是童心,是紫袖。
「你在这里做什么?」
紫袖猛地回头,黎育岷发现她眼睛鼻子红红的,她抽噎道:「回四爷,童家老爷和小少爷出事了,四nainai要回去一趟,命奴婢进来整理行李。」
「四nainai呢?已经回童府了吗?」
「四nainai到前头禀告夫人。」
「知道了,你也将我的衣服整理出来,我陪四nainai回去。」
「是,四爷。」她用手背抹去直刷刷往下奔流的泪水,四爷肯陪主子回去,就再好不过了,童府现在肯定乱成一团。
马车里,黎育岷圈抱着童心,她抖得厉害,双眼失焦,分明是恐惧茫然,她非要咬牙强忍,假装自己能够应付。
他低声安慰,「不要担心,有我在。」他已经派人寻御医到童府,也找几个可靠的人先一步过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童府乱起来。
他脑子飞快转动,分析所有可能,是生意上与人结仇?不可能,若是如此怎会连小孩都下手?何况大通票号有五成股份在皇帝手中,岳父的官位、童心的封号已经颁布,应该没有人这么不长眼。
「我没有担心,我是在想……江嬷嬷是个稳妥人,她不会传错话。」
换言之,情况绝对很糟,然,糟到什么程度?她必须静下心来好好思考。
她嘴里说不担心,可惨白的脸色昭示了恐惧,他不喜欢她伪装坚强,他希望她多依赖自己几分。
但现在不是讲理的时候,黎育岷握住她冰凉的手,企图给予温暖。「别吓自己,也许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童心没将他的话听进去,持续做着自以为是的「分析」,她试图用分析让自己的脑袋冷静,试图掌控情形,试图……欺骗自己,她并不害怕。是啊,她是遇山炸山、遇海填海的人物,怎么会一点突如其来的小事就吓得六神无主。
「如果江嬷嬷没带错话,凶手肯定恨极爹爹,非置爹爹于死地,可弟弟那么小,没道理对他动手,是生意上与人结仇?不可能,爹爹做事留三分,不把人给逼到绝境,这是父亲最成功的地方,因此即便是得罪过的对手,日后若有机会合作,他们会第一个考虑童家。难道是树大招风?更不可能,过去没发生过的事,怎会在童家有朝廷做靠山后发生?再想一想其他可能……别慌……一定可以想出些许端倪……」
她一句句假设、再一句句推翻,她努力让头脑清晰运转,不允许自己在恐惧里慌乱。
黎育岷忍不住摇头,他宁可她哭一哭、闹一闹,像正常女人那样,别强迫自己冷静,别压抑自己的心。可……这就是她,与众不同的童心。
说到底,他并未真正了解过她,他只知道她刚毅、不服输,她在商场上有常胜将军封号。
但那并不是赞美而是诋毁,不是赞美她无往不利,而是诋毁她不像个女人,批判她不计手段与男人相争拚搏,他承认,这份名声曾经让他对这桩婚事犹豫再三。
所以婚后他满脑子想的是如何改造她,企图将她变成心目中的高贵妇人,而她也尽力配合、努力表现,今天,他终于看见她的那一面。
「除生意之外,岳父可有其他事与人结仇?」
「结仇……」蓦地,一道灵光闪过,童心脸色一滞。不会的,一死一绞,水过无痕,那件事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
「你想起什么?」
「没有。」她直觉否认。
若是平时,童心必能把谎言说得圆满,可现在她心头纠结成团,光是表情就漏洞百出。黎育岷知道她必然想起什么,只是不愿对他言明,他有点失望,她于他尚未全心信任。
「你可以相信我的,我是你的丈夫。」收起失望,他软声相哄,可她垂下头,紧咬住下唇。
这时,马车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