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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世祯认妹宴客,萧汝昌自是要参加的,他甚至想着,在客人面前跟裘世祯要沈青珞,彻底绝了裘世祯娶沈青珞的可能。
两家离得不远,萧汝昌没有坐轿,步行前往的,刚出府不多远,霾的天空飘起了雪花,灰蒙的大地在白雪中却又反出了天光,倒比下雪前亮了些。
难得的大雪,孩童们呼唤着走出家门玩雪,嘻嘻哈哈你追我赶,热闹非常。
萧汝昌看着嘻闹的孩子无限唏嘘,曾几何时,他与裘世祯也如这些孩子一样一起追打玩闹,因着妹妹的任,两人如今却成了死敌。
萧汝昌步进裘府,被裘府下人往正厅领时,又是一番感慨,十七岁以前,他出入裘府跟自家一般,想上哪上哪,哪要什么人带?
萧汝昌穿过回廊到正厅门口时,裘世祯恰从拐角疾步转来,两人差点撞上。
猛一抬头见到裘世祯肩膀白白的一层积雪,萧汝昌脱口而出道:“这么冷的天,又下雪了,你怎么还只穿薄袍?”口中说着,抬手要帮裘世祯掸去肩膀上的积雪,那手刚碰到裘世祯的肩头,裘世祯肩膀一缩侧身避开,刚硬的眉峰蹙起,一脸不耐地看他。
萧汝昌不由愣了愣──少年时,每逢下雪天,不是他来找裘世祯出去玩耍,就是裘世祯去找他,来去的人都是不披斗篷披风的,在家的那个总会替对方拂去积雪,自己何曾被裘世祯这般厌弃过!
萧汝昌惆怅地道:“世祯,咱们两家是世交,你爹和我爹相交多年,咱俩从小一块长大,你就不能抛开成见么?”
“怎么抛开成见,你答应退亲我就抛开成见,我还不想哪天回家,便听说哪个丫鬟被剁了手,每一天都活在恐怖中。”裘世祯冷冷道。
萧汝昌艰难地吸了吸气,放软了声音道:“月媚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就一分情份也没有么?她也就任了些,你好声哄着她,她慢慢的就会改过来的。”
裘世祯气得大吼,高声骂道:“萧汝昌,这还只是任些……”
裘世祯嗓门很洪亮,厅里已来了不少客人,远远的齐刷刷看过来,萧汝昌怕裘世祯再骂下去就把萧月媚的恶行说了出来,急得两手打手势,口里道:“世祯,别说了。”
裘世祯呼出口气,倒是没有再骂下去。
两人进了大厅,萧汝昌一一跟先到的客人拱手行礼,下人上茶,萧汝昌反客为主,端了茶盎递给裘世祯。
从小一起长大,裘世祯哪有不明白萧汝昌这般作态的目的,心头一阵烦躁,接过茶盎猛一下砸到方几上。
当着众人的面,萧汝昌脸上不禁一赤,然他城府极深,那丝尴尬转瞬即逝,神态自若地开口讨要沈青珞。
“沈青珞?就是沈佑堂那个女儿,竟有你的孩子了?”裘世祯两道剑眉拧成川字,伸手一抓一捏,方几上的小茶盎被他震碎。
萧汝昌垂着头假意喝茶,心中有些不解,吴锦岚给他的信说裘世祯喜欢沈青珞,沈青珞已怀了裘世祯的孩子,可看这光景,再听裘世祯的话语,他对沈青珞却是不怎么了解的。还有,他不是应该急着阻止自己说下去么?
“来人,去把沈青珞带过来。”裘世祯大声喝道。
沈青珞迟迟不到,宾客越来越多,魏隆和应远非也到了。
听先到的客人说萧汝昌跟裘世祯讨要他府上的人,应远非暗暗摇头,虽不知沈青珞是裘世祯的心上人,然,人家今日是庆祝认义妹,开口讨人也忒扫兴了。
“汝昌,兄弟之间好说,这事等宴席过后再提。”应远非把萧汝昌拉到一边,低声劝道。
“世祯,上回是纳姨娘,这次是认义妹,你的喜事可真多。”魏隆却不像应远非,着脸出言相讥。
“不知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汝昌兄失常,越礼爱之……”宾客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汝昌……”应远非苦口婆心劝说着,忽听宾客中有人惊讶地啊了一声,厅里的议论声似被人一刀切下般一齐消失。应远非停了劝说,顺着众人的眼光看向厅外,不由得也是微微失神。
——厅外,沈青珞踏着雪花缓步而来,
她一头乌发挽成天仙髻,斜着玉兰花样式的碧玉簪子。身上穿上浅碧色织锦长裙,束着月白色绣淡银色华纹腰带,纤纤楚腰,不盈一握。洁白的雪花围着她盘旋,整个人飘渺朦胧,宛若月下仙子。
及至到了近处,定睛细看,她那张明净的脸白得近乎透明,晶莹剔透处恰如清晨的朝阳照下枝头上的露珠,婉转动人处却又似嫩绿的叶子烘托着的刚绽开的洁白粉嫩的小花。
“不是绝色,却别有一番与众不同的韵味,难怪!难怪!”有客人赞道。
不少人附和着点头,许多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皆心道此女别有一番雅致清新的气韵,难怪寡淡自持的萧汝昌为她着迷了。
沈青珞低着头走进大厅,她的脸色略显苍白,萧汝昌不待她福身见礼,上前挽住她的袖子,柔声道:“青珞,有了孩子怎么不跟我说?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