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我愣住了。
待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劈手夺了方继言手中的红皮,对着初升的太阳展开那有些褶皱的纸张。细细读完上面的文字,我的双手微微发颤,心中有慨然的喜悦,有欣慰,还有一丝莫名的恐慌。
在我离开京城的那些日子,蓝家这一代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个子嗣,以闵氏二皇子的身份出生在了深宫里。董婕妤有宫人的Jing心护理,日子也是足月,孩子应该生得很好吧?我恍然地想着,嘴角漾开一个有点苦涩的微笑。
只可惜那孩子在出生时,没有生父的陪伴。
“哎呀呀,尚书大人你这么激动作甚!”方继言揉着刚才被我拍开的手腕,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我没有理他,只是拿着那红皮在原地不停地打着转,捏着纸张的手也紧紧绞着。初为人父的喜悦是那么真实,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京去看一看那个继承着我的骨血的孩子,然后再去蓝家的祖坟上一炷慰藉的香。
激动过后,我冷静了下来。
翻开那几份玄皮和蓝皮,上面都是近些日子朝中发生的一些不足为道的小事,表面上是礼貌地咨询一下我这个内阁首辅的意思,但事实上那不容抗拒的语气早就隐隐昭示了自己的权威。我皱着眉翻来翻去,其中有几份明显就是林照溪的字迹,以前我和他交好时见过他临摹的丹青,一定错不了。
闵京不知所踪的日子林照溪和苗恩分权对峙,当时有我这个占位子的人在,他应是落下风的;可我这个内阁首辅一走,排行第二位的他就理所当然地取而代之,再加上他那巫术不巫术毒术不毒术的伎俩,苗恩的现状恐怕很艰难。
苗恩侍奉闵京多年,对他的一切命令都遵从不渝;可他现在连自保的能力都够呛,又怎么保护得了我的孩子?
我越想越是不安。抬袖拭拭额上的汗,别了Yin沉着脸的方继言,便招呼那个信使去我帐中休息。
末雅矢里正坐在羊皮垫子上,身上裹着我从部落的巧妇手里买来的绣花绒毯,低头用脚摆弄着一把没开刃的匕首,见我进来微微扬起头,无力的手腕稍微动了动,算作打招呼。
经过我这几天的开导,他终是摆脱了被仲颜帖木儿折辱的Yin影,食欲也好了许多,整个人都圆润起来,也不再动辄朝我发脾气,变化快得令人惊喜。
我从箱子里找出文房四宝,拿着墨条简单在砚台里划上两下就铺开宣纸写了起来。笔墨铺在大片雪白上,别有一番沉重之感。
见信使的目光正落在末雅矢里裸露出来的半截雪白的小腿上,我皱着眉吹干手上的墨迹,用身子挡住他的视线,严肃地咳了一声。“尚书大人,这是大汗送给您的娈童么?”信使抹一把脸上沾染的风尘,笑得别有深意。
末雅矢里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却很熟悉那种异样的目光,有些嫌恶地把自己的腿缩到绒毯里,用眼神示意我把他赶出去。我便起身与他客套两句,领着他出了帐。
“这封信你送回去,给”我犹豫了一下,道,“司礼太监苗恩。”
信使忙应了一声接过去,塞到身侧厚实的布袋里。由于方继言那边还有他忙活的,我也不便再与他寒暄,目送他转身,想了想又道:“如果不能给他交给林阁老也行。”
信使的背影抖了一下。
——果然是林照溪的人。我的眉头紧锁起来。
既然是林照溪的人,那么刚才那几份没有盖印的文书,已经变相说明了一切。苗恩现在何止是处境艰难,或许已经连人带印一起失踪了。
我刚才拟的那份折子就是请求后宫增加支出,照顾好新生的皇子,又啰嗦几句无关紧要的事情掩饰了一下。苗恩是闵京的心腹,知道二皇子的真实身份,我是什么意思他自然也就看得出来,可若是落到林照溪手里,那就是一份普普通通的忧虑皇嗣的折子了。
部落里的人送来了酸羊nai,我和末雅矢里一人一袋低头小口啜着,帐篷里一时寂静下来。
待我喝光手中的袋子时,对面突兀地传来了一些声响。我抬头一看,只见末雅矢里呛到了酸羊nai,正伏在羊皮垫旁剧烈地咳嗽着,软垂着的手始终无力擦拭。
我赶紧拧了身边的布巾上去,一边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一边帮他擦拭着脸和脖颈溅上的羊nai。他安静地任我擦拭着嘴角,待我收回手,忽然看着我道:“蓝玉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不明所以地朝他憨厚一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好?”
他淡淡道:“你若是想要这残破的身子,随时都可以拿去,实在用不着费这一番波折。”
“这叫什么话!”我无奈道,“我要是对你存有那般心思,早在那天就要了你了,何必再”
“欲擒故纵。”
我傻眼了。
“我倒是忘了你身边还有个冰清玉洁的白美人。”他倏然提高了音量,话里带着尖锐的嘲讽。
白修静?“和他有什么关系?”我纳闷道。
末雅矢里眯起眼睛道:“你们难道没有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