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豪言壮志还没抒发完毕,就见得星光又逐渐聚拢了起来,似乎不愿坍塌的模样。
“不是吧??”筠川目瞪口呆:“还不让我出去了?!”
“陪我看完这最后一点再出去。”柳冀的声音蓦地响起,惊了她一下。“你怎么突然进来的啊啊啊!”
“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讲,有一段想要重温的往事么?”他并未作答,眸光沉静:“时机到了。”
“那,哥,你放我出去吃口饭好不好,可饿死我了……”她哭丧着脸,一手揉着肚子。
“你以为我想你在旁边视jian一般地看着么?”柳冀白了她一眼:“我是凭信物进出这幻境,但是只有控制自己的权力,还做不到把别人踢出去。”
“好吧好吧,快点重温啊,意思意思就得了。”她饿的趴在地上,虽说幻境的地其实是无形的,不过姿势终归有些不雅,柳冀在一旁扶额掩目。
所幸在幻境里……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
☆、公主之殇
这时,筠川的目光突然被一名女子吸引了过去,身旁的柳冀身形微动,突然向前踏出一步,目光迷离。
这名女子,独自坐在湖心亭上,裹着貂皮大袄,头上是华美的凤冠。虽只见得了一个袅娜的背影,筠川却觉得这女子,定是个美人儿。
似乎是个寒冷的冬天,雪纷纷扬扬地下着,仿若天女散花,散落一地。一片银装素裹之中,女子一身红衣倒是分外亮眼。她轻轻转过身来,抬头望向雪白的天空,手颤巍巍地伸出去接那些雪花。
这是!
赵国公主。
祁文侯的王后。
柳眉杏眼,分外可人。可不知怎的,她的眉间,竟有种难以言喻的哀伤以及沉重的沧桑。那张年轻的脸,此时已经多添了些许皱纹,细细地印在眼角。
“王爷,当初迎娶我的时候,您是怎么说的?”她的声音颤抖,一人空对面前茫茫白雪。“您说,一生一世爱护我,照顾我,这些……您做到了吗??”
“自我嫁进王宫,就没有一天是开心快乐的……您说您会让我快乐的!您承诺了我的……”纵使一个人的独白,也叫人声泪俱下。她像是个没有讨到糖果的小孩子,对着长空凄凄厉厉地叫喊着。
“您说为稳固社稷,稳固赵祁两国世代交好,需要一个孩子。我为您怀了这个孩子……我们的儿子……”她的手轻柔地抚上自己的腹部,眼中有着丝丝缕缕的温柔。
那温柔又转而变成凄苦:“可是,自从找到了那个孩子以后,您就再没来看我们母子一眼……”
“那个蔓儿,到底是给您下了什么蛊!”
纷纷扬扬的雪花也不能给出一个答案,只是一片片温柔地落在她的掌心。而她,仿佛感觉不到冷一般,将它们贴在脸上。
那些雪花纷纷融化了。
被她滚烫的泪水融化了。
场景迅速一变,已是春天,树木葱茏,花草茂盛。一片绿意裹挟之中,是一个寂寥无人的院子,正中央有一口上了年纪已经爬满青苔的老井。
一个少妇正在从井里卖力地打着水,汗水细密地从她白皙却染上了皱纹的额头渗出来。她身着一件玄色布衣,袖子高高挽起,显出农家妇女的那种朴素和干练。
“阿娘,孩儿来帮您吧!”稚嫩的童声清脆响起,倒是为这寂静的院落平添了一抹生气。
“不用了,阿娘不累,”少妇抹了把额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着身边天真地望着她的孩子,温柔的笑了。
仿佛有他在身边,再冷再痛的夜也能捱到天明。
柳冀身体微微颤抖,脚步虚浮地往前走着,好像身子不听使唤一般。他望着少妇紧紧拥着的那孩子,目光里有种沉痛的悲哀,仿佛回想起了什么痛苦至极的往事。
筠川也是怔忡着看着这一幕。她心中,有了一个逐渐肯定的揣测。
没想到,这赵国公主,竟然就是柳冀已经过世的娘亲。
春风微扬,接着就是倏忽漫天的柳絮,洁白纯净地仿佛沾染不上这世间任何的肮脏。
“娘亲,你知道爹爹到底在哪里吗?”稚嫩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不解。
少妇僵了一下,手轻轻抚上孩子的头:“说的是王宫里的那个爹爹吗?”
“是啊,阿娘!”
“你记住,”她脸上神情依旧柔和,声音却冷得入骨:“那个人,不是你的爹爹,是你的仇人。”
“他夺走了我赵国的江山,屠杀我赵国百姓,借势抛弃了我们母子,他不配做你的父王,这辈子,你只能与他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
母亲说这话的神情,如同梦魇一般印在他年幼无知的脑海之中,和这幻境中一模一样。柳冀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喉间一片腥甜——都是祁文侯的错!
如若不是他,母亲就不会死得如此卑微,如此凄凉,甚至一个前来祭奠的亲人都不曾有!她请求那人将自己的神魄凝成一面镜子,就是要告诉活在幻梦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