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那些伤心事,每年挑几个日子专门用来缅怀,当然要心怀思念,而不是一堆人围在岸边,看似是在给亲人放河灯,其实是在凑热闹,比比谁的河灯好看,趁机见见平日里难以窥见的姑娘少年……
远处有小小的村庄,昏黄灯光点点散布,像萤虫。
唐景玉呆呆地望着那些光,想到了小时候。
京城里也有灯会,父母曾经带着她去赏灯,回来时她困得不行,抱着父亲脖子喊困,父亲会挑开车帘,指着前面宅子门口悬挂的大红灯笼告诉她,马上就要到家了。如今她忘了家门口的样子,但她记得夜晚那种昏黄的光,记得她靠在父亲怀里,手里攥着母亲的手,一家三口一起往她的小院走,一起从黑暗走进温暖的内室,他们把她哄睡着了才会携手离去。
现在呢,城里的灯光明亮璀璨,小村的灯光昏暗柔和,那么多人家,没有一处是她的,没有一盏灯是为她点的,没有一个人在家里等她。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轻微的颠簸,有什么东西夺眶而出。
唐景玉悄悄将泪蹭在袖口,低垂眼帘转过身,见宋殊起身了,她便坐着没动,让他先走。
宋殊将竹篮交给钱进提着,回头对唐景玉道:“篮子给我,我扶你下来。”
唐景玉迅速调整情绪,抬头时脸上又是欢喜笑容。马车外面也挂了灯笼,地上一片昏暗,唐景玉递过篮子后想要自己跳下去的,只是手忽然被人握住。她抬眼,对上宋殊平静淡然的面容,一身黑衣快要跟夜色相融,孑然独立。
淡淡暖意从男人宽大的掌心传到她身上,唐景玉稳稳跳了下去,几乎双脚才沾地,宋殊便松开手,继续扶朱寿去了。
这人还挺贴心的。
相处久了,唐景玉越发觉得宋殊是个大好人,只是大多人都被他冷漠的外表吓到了,轻易不敢跟他谈笑吧?
都下了车,唐景玉从钱进手里接过自己的篮子,问宋殊:“掌柜,咱们,咱们在这里点灯还是到岸边再点?”因为周围太静,她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大概是刚刚哭了会儿,一开口她自己都吓到了,诧异于声音里的可怜味儿。
“先点上吧。”
宋殊将竹篮放到车板上,钱进主动上前,拿出火折子点灯。
蜡烛亮了起来,照的莲瓣上的字迹隐隐若现,宋殊不由看了一眼唐景玉抱在怀里的河灯,犹豫片刻,等自己的灯点好了,他还是端起灯退到一旁,没在车旁停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她不想让人知道,他就不该窥视,尽管他困惑为何她说自己父母双亡,祭文上却只写了母亲。至于她的小名,玉字在姑娘家姓名里很常见,倒没什么稀奇的,师母唤外孙女也用的是阿玉。
可惜同名不同命,那个他按理该喊声外甥女的孩子已经去了。
“钱大哥给我吧,我自己点。”
嬉笑的声音,宋殊侧目看去,就见小姑娘从钱进手里抢过火折子,又把人推开几步远,这才将她的灯挡得严严实实的开始点灯。他站的比较远,恰好能看见她侧脸,火苗静静燃烧,映得姑娘脸庞柔媚静美,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卷起,目光专注认真。
这样懂事的女儿,她父母在天上见了,是心疼多,还是欣慰多?
宋殊又看向朱寿。
朱寿低头看怀里捧着的河灯,凤目低垂掩盖了平日的呆滞,俊秀脸庞文雅宁静。
都是可怜人。
“走吧,岸边地势不平,注意脚下。”余光里见小姑娘熄了火折子,宋殊平静开口。
钱进手里提着灯笼,领着朱寿在前头照亮。
唐景玉这才发现前面岸边停了一艘小船,她有些兴奋,凑到宋殊跟前问他:“掌柜,咱们要去船上?”她还没坐过船呢。
她语气活泼,像是孩子见到新奇物就忘了伤心委屈似的,快得让大人羡慕。宋殊不自觉也弯了唇角,边走边道:“岸边放灯灯容易被挡住,在河中心放飘得远些,怎么,你没坐过船?”眼睛看着前面,并没有看身边的小姑娘。
唐景玉点点头,“没坐过,我们家那边水不多。”
因为太过好奇,她说完就加快了脚步,如果不是担心怀里的灯被吹灭,她肯定要跑起来的。
宋殊担心她绊倒,也放大了步子。
上船时,宋殊攥住唐景玉手腕,“船有些晃。”
短短四个字,没有别的言语,唐景玉低头看一眼他手,心头升起一种异样情绪。
这是今日宋殊第四次主动碰她。
对于男女接触,唐景玉早就麻木了,只要不是别有目的的碰触,男人碰她她毫不介意,比如钱进杨昌拍她肩膀,朱寿怕跟丢了牵住她手,甚至是跟朱寿睡一张床上。她呢,她不会闲得没事天天去碰他们,但遇到事情需要拉扯一把或玩闹时,她也会碰的。
可是不知道为何,之前宋殊握着她手指教她做灯,还有上下马车时他拉她扶她她都没觉得何处不对,现在他扶着她上船,她就有点困惑了。
在她看来,宋殊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