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和我吵架,逼着我改变我的想法,按她的意愿来,那会怎么样呢?——想想看,说不定我也会想要按我的意见来吧。恋人相处到后来不都是这种模式吗,双方都想占据主导权。我……可耻的我。她说得对。我就是这样,明明知道她是个不擅长表达内心想法,被侵犯了这种思维的自由也不会说出来,反抗的人,我,却一再地在那些小事上和她过不去——比如买个床,床单要怎么样的,碗放在哪儿,脱下来的衣服乱放什么的……”
花膏的眼睛像有毛病似的斜了。
“全是小事情嘛。你们就因为这种小事闹到那地步?啧啧。”
“是我的错。不是小事情。对于星色来说,这是她一步一步被世界改变,被世界蚕食的结果。在外面她没有足够的自主权,不能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到了家里,我还要压制她的自由……”
眼神涣散。
“我,作为她最喜欢的人,不,是曾经——给了她最严重的伤害。因为外人可以不爱她,不体贴她,可是我——也像他们一样。这就是我犯的错误。”
花膏转向星色,给她跪下了。眼神轻悄无力,像是尘埃,飞散在脱离了引力的空中。
“对不起啊,星色。我,没能保护好你。”
“原来你也知道啊。那为什么还要日复一日地伤害我呢?”
星色说。
“意见不一致时听我的就好了嘛,干嘛跟我唱反调?有毛病吗你?让我不开心你很爽是不是?那为什么要追求我,为什么要说爱我?……当初是谁,是谁说就算杀了全世界的人也不会动我一根寒毛的?是谁说,全世界的重量都没法和我相比?……呵呵,谢谢,现在拜你所赐,我整个人都是扭曲的呢。我无法向别人述说什么,我也无法向你述说什么。是吧,很爽吧,我不会再跟你说任何事情了,因为说出口的话就会招致你的反对不是吗。我什么理论都是错的,我想的都不对。我所学的知识全是从书本上看来的死知识是错的,而你是对的,是吗?什么都知道小姐?”
李言说完这眼带凶狠地咬了一下嘴唇。殷沓沓觉得她是真的想杀了花膏。
“啊欺负我很带感是不是。你为什么不和你的顾客吵架啊。顾客说,我想要这款通感盒子,你说,不不,那个更好。为什么呢?因为我知道这个那个这个那个,总之一句话那个更好啦。神经病。顾客肯定会跑掉是吧,而你,因为我跑不掉,因为知道我永远不能出去,所以你就使劲地欺负我,让我受不了也没关系,因为我是你的人,是吧?是吧?……”
“对不起,对不起。”
花膏呐呐地说。
“哎,说对不起有用吗。你都说过多少个对不起了。明天起床后又会开始反驳我的旅程了吧。我的意见,是那么地不被重视啊。我说的话,全部是错的,很片面,我的审美很低下,是吗?亲爱的?我全是错的你全是对的,是吧?……来啊,继续跟我辩论啊,用你那华丽的口才,清晰的思维,坚定的意志,和我辩论啊!!!!说清楚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啊!!!!”
星色拿出刀捅进了花膏的身体里。这一过程,殷沓沓看得很清楚。她没有阻止,因为发生得很快。
“去死吧你。”
异常的镇定。
对不起啊。春雨浇shi了我的脸,我在雨里哭泣。对不起啊。让你这么生气,真是对不起啊。不能为了你而改变自己,不能更好地保护你,对不起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你生气呢。为什么让你哭了呢。说好的保护你,不再让你受伤呢。让你受伤最重的人,是我啊。
我真的很难堪,哭得很伤心。在如丝的雨幕里,夜晚降临了。我怀念那shi冷的风吹在清亮的灰色的天空里的日子,那是白天。
我感到,衷心的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死过百遍
血ye染shi了地板和茶几下面的报纸。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那里的报纸,吸水性能特别好,一下子吸收了血ye,变得厚实而沉重。花膏的脑袋搁在茶几的踏脚上,看起来有点好笑。因为那姿势特别扭曲,她膝盖还跪在地上呢。或许她苦恼的只是怎样能够把身体放平,头可以枕在地上,把颈椎放平,而不是这样像是扭成了90度,会阻碍血ye流通,也扭伤筋骨的姿势。
“喂,你杀了她啊。”
殷沓沓看着还在不断流出的血。李言平淡地说,“嗯。”
“你是想看着她死去吗。这样子让她慢慢死掉真的没问题吗。再下去就要冷掉了啊。”
“嗯。”
李言清晰而坚定的视线飘落在她的身体上。shi热的血ye像是倒翻的茶杯里的茶水一样流了出来。那插在她腹部的刀柄上有一颗星星。殷沓沓走过去,手握住刀柄。
“她总是不善于表达自己。她是那么地,善良……”
血手抓住了殷沓沓的胳膊。她痛苦地落泪,痛苦地说话。
“她被忽略得,太久太久了。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自吞下所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