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带我去裂天崖,我必须去。”
步层云与封红交换了一个眼神,道:“慕苏先生,少主当日走的时候,让我们二人留在枫城便是好生照看你,这是他对我们二人下达的最后的命令,不敢不从,所以我不可能看着你去寻死。”
慕苏深吸口气,已经掩盖不住嗓音中的哽咽道:“慕苏不是去寻死……只是如今一定要去裂天崖,步大侠,慕苏求您了。”他说完拱手拂袖,蓦地便要跪下去,被封红眼疾手快地抓住:“你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
身后李婶儿忽而按住了步层云的手臂,声音嘶哑,眸子却很坚定:“步先生……您带慕苏少爷去吧……”
“李婶儿……您……”步层云大惊。
李婶儿蓦地垂眼,面容有些灰败:“我老伴去时,在千里之外的汇京,我听闻消息后,始终不肯信。若是不能亲眼见到,我绝不能说服自己他离开我了……Yin阳两隔时本就无法相伴,到他合眼处,便算作是道别……”
“带少爷……去看看南宫公子吧。算是老婆子……求二位了……”
从枫城的西侧直接翻墙入山,走一条盘旋的羊肠小径,周遭郁郁葱葱,曲折狭隘。
慕苏一步步随着步层云走着,脚步在泥土中一深一浅。他想着,贺楼乘夜身受重伤,只身从北原奔走至此,再绕进赤枫山之中,羊肠小道,也不知走了多少路,跌了多少次,脚下的土地里或许一路便是洒满了他的血。
也不知这些血落在泥土里,来年能长出何种颜色的植物。
他问过贺楼乘夜,阆玥世代居住在北原草原之上,而黑虎却长居于山中深林,为何他会被叫做黑虎。他先打趣说自己皮肤黑,而后思量了一下笑道说他手脚宽大身体灵活,适合在山里乱窜。最后见自己佯装生气,才叹气,琉璃一般的眸子闪烁着,笑道:“或许是狮总成群,而虎则为孤王。”
他还说,北原的山,越往北越陡峭奇险,若是有机会,还想回去看看,当真是一览天地,万般渺渺。
蓦地脚下一个踉跄,慕苏险些跌倒在地,被身后跟着的封红一把扶住。
封红看他面色青白,汗水不住下落,几乎要支持不住,连忙道:“不行!不能去了!”
慕苏却摇摇头,站起身,看着步层云在不远处,面色有些沉重道:“到了。”
慕苏点点头,道:“辛苦了。”
“谢寰在崖边。”
“嗯,你们不必露面,他不会为难你们。”慕苏拱手道:“多谢你们。”
说完一脚深一脚浅沿着小道,缓缓下走,视野渐渐开阔,正是一片刀削斧砍一般的裂崖,深不见底,甚至丝丝寒气上循,可见其险。
裂天崖目测足有百尺宽,仿佛是生生撕裂的而出。这片断崖是裂天崖唯一突出的一块,直落而下,除了山石,便是湍急绵延的赤河,一直绵延到西方五族的地界中取。
谢寰背手站在崖边,身形依旧单薄稚嫩,而气势却深沉异常。
慕苏却没有喊他,亦没有看他,只是向崖边走。只是每走一步都觉得沉重了一分,到了后来,竟连身体都快要彻底僵硬,几乎要跌倒在地。
犹如脚踩刀刃火海,每走一步便是撕裂一次,旧伤未好,新伤又添,一步比一步更痛,更刻骨。
不过数十步的距离,他仿佛走完了整个人生。
崖边碎草碎石,还有些野兽破碎的骸骨。荒凉的地面上有些暗红色,早已经干涸的痕迹,零碎的,还有一整片的,颜色深沉近乎与黑色的泥土,但慕苏知道,那是他的血。
他腿一软,蓦地跌在地面上,石头硌在腿上,生疼,瞬间就青青紫紫。
但慕苏却只是抓着胸口的衣服,紧紧攥成一团,窒息的感受让他挣扎着,挣扎着想要呼吸。
那片干涸的血ye就在他面前,似乎还带着他的体温。那人当时便是战在此处,或许伤痕累累,已经没了丝毫力气,只有一柄长刀支持着,不能跪下。他的瞳孔已经灰暗,没有琉璃般璀璨的颜色,但是却在笑着,轻蔑的笑着。
他笑自己终究没有死在任何人手里,笑自己这一切终究是如他愿遂他意了。
就算殒命于此,他依旧算的丝毫不差;就算是他输,终究还是他算的结局。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最后就算是赢,也让人赢得丝毫不痛快。
“他自己跳下去的。终究到最后,他也不会让朕亲手杀他。”
谢寰的声音在慕苏身后响起,似乎带着冷酷和无奈。
“朕与他说,给他三条路,第一在此向朕低头臣服,朕便不杀他,放他走。第二,再也不见你,也不许与你有任何瓜葛。第三,朕亲手杀了他。”谢寰轻声道:“可到最后,他居然一条都不选,也让朕无可奈何。”
他沉默了片刻。
“不愧是贺楼乘夜。”
慕苏不语,仿佛没有听见,只是呆愣的在那儿,盯着那漆黑的深渊。不曾流泪,也没有痛哭,只是掩盖不住地痛苦。
他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