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隐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心里五味杂陈。
他一面觉得?如释重负,轻松了不少,一面又后悔不迭,担心扶桑因此厌恶他,他本来?就不是个讨喜的人。
他到?底为什么要跟扶桑说这?些?他是疯了吗?
屋里陷入死?寂,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好似落在他们心上。
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分开了,薛隐想要避出去,却听扶桑道:“薛大哥,你刚才说你的老家在裕州?”
薛隐微愣,“嗯”了一声。
扶桑面露喜色:“我们眼下不就在裕州境内吗?”
没错,他们的确在裕州境内,昨日落脚的那座繁华城池便是裕州州府。
“你家离这?里远吗?”扶桑又问?,却不给薛隐回答的机会,兀自道:“不论远近,你独自回去,快马加鞭,想必一日之?内就能赶到?。薛大哥,等雨停你就上路罢,趁着上元节,去你母亲坟前上炷香,将你的愧疚和悔恨统统说给她听,求她原谅你。”
“那你呢?”
“我就在这?间寺庙里住着,等你回来?。”
“不行。”薛隐断然?拒绝。
“……”噎了一下,扶桑试着劝道:“错过这?回,你以后怕是很难有机会再回故乡了,你难道忍心让你的母亲就这?样含恨九泉吗?”
“我一定会在临死?之?前到?我母亲坟前忏悔,但现在不行。”薛隐态度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恰在这?时,那位带他们来?到?此地的年轻和尚端来?了姜汤,扶桑便没再多说。
这?场雨下到?未时方停,雨后的路上都是烂泥和水坑,马车根本走不动?,扶桑他们不得?不在寺中借住两天,等日头把路晒干了才能启程。
寺庙不大,没什么好逛,扶桑闲来?无事?,果真?借来?一本佛经,认真?研读起来?。
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一抬头,绚烂的晚霞映入眼帘,即刻让他联想起在鹿台山行宫里欣赏过的那些“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1的绝景,然?而和他一起看景的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黯然?神伤一阵,待到?天色彻底黑下来?,薛隐端来?了斋饭。
玄冥的晚饭是两颗煮鸡蛋,扶桑把蛋弄碎了拌进米饭里,再浇些菜汁,玄冥吃得?很香。
自从晌午那番长谈之?后,两个人就没怎么说过话,扶桑想缓解尴尬的气氛,没话找话道:“之?前在鹿台山,山脚下那间寺庙每天早中晚都会敲钟,这?间寺庙怎么没敲?”
薛隐道:“大概各有各的规矩。”
扶桑“喔”了一声,便无话可?说了。
饭后简单洗漱一番,各自睡下,扶桑睡床,薛隐打地铺。
扶桑久违地失眠了,薛隐幼时的悲惨遭遇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令他感到?深深的悲伤和绝望。
薛隐被?困在了一个死?局当中,他背负着巨大的痛苦,永远找不到?出路,到?最?后要么死?要么疯,其实他现在隐约就有发疯的迹象,只是隐藏在了平静的外表之?下。
怎么做才能让他活得?开心一点?呢?扶桑苦思?冥想,毫无头绪。
正想着,一阵奇怪的声音透过门窗传进来?,扶桑凝神听了片刻,蓦地大惊失色,起身看着躺在不远处的薛隐,压着嗓子道:“薛大哥,你听见了吗?”
薛隐闭着眼睛道:“嗯。”
扶桑疑惑道:“寺庙里怎么会有女人的呻喑声?”
薛隐不答反问?:“听说过庙ji吗?”
扶桑重复那两个字,一头雾水。
薛隐道:“就是住在寺庙里,专供和尚泻慾的ji-女。”
扶桑听懂了,却宁愿不懂。
薛隐又道:“下午我就发现了,这?不是间正经寺庙,这?里的和尚也不是正经和尚,可?能是酒rou和尚,也可?能是山匪假扮的,把不知情的过路人骗进庙里来?,便于行凶。”
这?一路见惯了人间丑恶,扶桑已经可?以做到?处变不惊,他躺回枕上,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懒得?问?薛隐打算怎么做,就这?么怀着一片晦暗的心情缓缓睡去了。
第175章
这一夜无事发生, 说明寺里这些和尚不是山匪假扮的,也有可能他们看出薛隐并非泛泛之辈,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用过早饭, 薛隐扶着扶桑在院里散步。
怀孕约莫七个半月了, 身子越来越沉,行动不便还是其次, 最?让扶桑难忍的是身上没有缘由地发疼, 背也疼腰也疼腿也疼,不管是站着、坐着还是躺着都不舒服。他昨晚睡得特?别不好,禅房里的床太硬了,硌得难受,还是马车里铺得松松软软的睡着舒服。
没多久就走累了, 正欲回房休息,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扶桑扬声唤道:“志信师父!”
那人闻声?走来,正是昨天带他们回来那位年轻和尚, 法号志信。
志信似模似样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