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十字架掉在了地上。
埃维尖锐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类似年久失修的机器。他的头高高昂起,手腕扭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镜子松开手,他就像被抽掉骨头似的瘫软在地上。
镜子没理会埃维的嘶鸣,他在自己身上一边摸索,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这可不行,我答应过先生,身上不能再留下别的痕迹。”
“怪物,你是个怪物……”
镜子摸索的手顿了一下。
“你叫我什么?”
周围被火光吞噬,扭曲的人影和许久不见的乌拉诺斯出现在面前,他又回到了那个透明围墙里,记录着一页一页数不清的日子。
为什么?
我不能在时间的缝隙里死去,只能躲藏在破败与世纪中,甚至徒劳的期待着入梦前的分崩离析,像盲人一样渴求光明。
在房间的Yin影里,镜子一动不动。
埃维趁着镜子愣神的空隙,用另一只手撑着身子往门口爬,门开着一道缝,有光从外面漏了进来。
只要他出去告诉外面的人,戈尔温和恶魔做了交易,他和他那诡异的设计稿都将烟消云散。
反复失败到灵感枯竭,最后麻木不仁的躺进棺材直至世界将他遗忘,这五年来自己所遭受过的一切,都会在戈尔温身上再次上演。
埃维无法忍受戈尔温从自己的观察记录中脱离,谁都没有错,只是他们无法遵从隐秘而严苛的规则,世界会将这样的人剔除,仅此而已。
他会带着戈尔温一起,因为他们是动物法则里的同类。
埃维的手握在门把手上,身体却腾空,衣领绞着他的脖子,呼吸被迅速掠夺,他用余光瞥见,一双死水般的灰色眼睛。
镜子Yin翳地盯着他,语气很轻地问:“你和他们一样,你也要拆散我和我的小鸟吗?”
门外的光离埃维越来越远,他拼劲全力地挣扎起来,鞋子上的灰蹭在镜子的白袍上。
“啧。”
镜子拍了拍身上的灰,一拳砸在埃维的脸上,他的脑袋轰鸣一声,瞬间丧失反抗能力地昏了过去。
“安静一点,等小鸟飞进我的笼子,我就会放你出来。”
熟悉的铃声将埃维吵醒,他晃了晃沉重的头让自己保持清醒,来电提示上显示着罗坦德的名字。
他想去拿,但嘴里被塞了东西,手脚也被绳子捆的动弹不得。
镜子在院子里的苹果树下挖着什么,手机的震动同样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丢掉铁锹朝屋里走来。
埃维慌乱地闭起眼睛装作昏迷。
镜子先是拿着手机摆弄了一阵子,但他确实没用过这个奇怪的方盒子,里面的东西吵得他头疼,他将手机捏碎,碎玻璃扎进手里,伤口处却没有流血。
事情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这个白色恶魔上次还对十字架避之不及,难道他是人类吗?可人类会从镜子里出来,甚至丝毫不会流血吗?
恐惧席卷了埃维,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醒了?”镜子注意到了动静。
这是一场梦埃维,他在心里宽慰自己,随后自欺欺人地睁开眼睛。
镜子正蹲在面前,歪着脑袋打量他。
当镜子把他拖到苹果树下时,埃维这才看清——镜子挖了一个大约四十英寸的坑。
求生的本能让埃维大声呼救起来,但嘴里的东西导致声音像是猫的呼噜。
镜子将埃维丢进坑里,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回到屋里。
“拿着。”他将捏碎的手机一起丢了进来:“下次记得别掉了。”
埃维嘴里的布被口水和眼泪浸shi,镜子疑惑地看着他:“哭什么?我说过让你先呆在这,你会打扰到小鸟。”
天空逐渐缩小,土被填上,埃维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镜子拿着铁锹回到房间里,迎面碰上的就是刚到家的戈尔温。
完蛋。
镜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泥土和满手的划痕。
身上留下别的痕迹了。
戈尔温眼睁睁看着镜子快速地钻回了镜面里,不到十秒钟,就从里面容光焕发地走了出来。
镜子的白袍子崭新如初,手上的伤痕也消失不见,他笑着和戈尔温打招呼。
“先生,您今天还顺利吗?”
戈尔温没吭声,他的视线落在院子里,干燥的土壤在靠近苹果树的地方变得shi润——地底下的土因为前几天的雨还没干透。
“你在挖什么?”戈尔温问。
镜子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紧接着朝戈尔温靠近,他将脑袋埋进了戈尔温怀里。
“您发现了吗?但没关系,您说过的,靠近您染上疯病就会治好。”
戈尔温僵硬的被镜子搂在怀里,耳边似乎听到了骨骼的吱呀声,他想起了亚达对他说过——罗坦德找不到那个给他设计稿的设计师了。
真是个小可怜。
眼前的荆棘丛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