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英睿刚下电梯,副总裁于雯就小跑过来:“老板!您怎么样?”“消息我看到了,先来我办公室说话。”黎英睿从前台抽了两张纸巾,擦拭着濡shi的手腕,“把小沈和老闫也一起叫过来。”于雯为难了两秒,还是坦白道:“黎总,沈弘阔辞职了。”“辞职了?!”黎英睿闻言剑眉倒竖,拔高声调质问道,“谁批准的?!”“没人批准。就留了个辞呈。”“混账东西!公司还没倒呢!”黎英睿把纸巾摔进垃圾桶,“我不给他退工单,看哪个单位敢用他!”于雯见他动怒,悔不叠地拍自己胯骨:“哎呀您别生气!老闫还在,我去叫他,有啥事我俩给您顶上,您可千万别动气!”黎英睿推了把头发,摆摆手示意她去叫人。紧扭着领带结,左右倒着脖颈往公司里走。看着过道两侧空荡懒散的办公区,气得浑身都在抖。进拘留所七天,躺医院十天。短短十七天,已然发生了太多事。江龙钢铁的财政窟窿被曝光,泉亿股价一路跌到停牌。江兴集团人去楼空,董玉明逍遥法外。泉亿管理层斗得如火如荼,姚康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引咎辞职。后继者重拳出击,直接将睿信资本告上法庭。与此同时,网上出现了一篇报道。声称睿信资本受贿于江龙钢铁,失信于创业者。结尾处还添了一张黎英睿被捕的照片,言之凿凿他给假洋鬼子洗毒资。真实机密整合虚假信息,笔触老道、极具煽动性和诱导性。再配上个醒目的标题,还真虎住了不少人——‘交友不交无良徒,买股莫买黑心股’。私募基金和非法集资,有时只有一纸之隔。要放往常,这种黑稿他花点钱找个删帖公司就行了,但这回的发布时间不可谓不歹毒——就是他被拘留的当晚。商业论坛,当地日报,各种公众号自媒体一齐发布,来势汹汹。一股趁你病要你命的架势,要说是巧合,鬼都不能信。等他从拘留所里出来的时候,早就错过了错过了最佳反应时间。删帖也毫无意义,甚至还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俗话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黎英睿的名声算是被这篇报道给抹臭了。二期募资泡汤了不说,好几个lp还纷纷发来律师函要求撤资。更雪上加霜的是公司内部。四个副总裁跑了俩,还各自带走一帮属下。当真是墙倒众人推,内忧而外患。黎英睿推开办公室门,看着地板上的一层薄灰,恍惚了片刻。秘书的位置也空了,桌上只剩几张脏兮兮的透明文件夹。他走进房间,先给加shi器续上了水,又拿纸巾擦了擦桌面。这时候于雯和闫卫东推门进来了,他往沙发那边比划了下,端着笔记本坐到两人对面。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谈什么辛苦。”于雯给他烧上水,忙忙叨叨地涮着杯子,“泉亿那边怎么办?”“现在泉亿的股价跌得比白菜还贱,”闫卫东低骂道,“这个节骨眼上,不知道整这一出干什么。”“不过是有人趁火打劫罢了。”黎英睿问道,“泉亿现在的实际控制人是谁?”“潘越天。就原来的ceo,把姚康兜里10的股份全买走了。”黎英睿微微眯起眼睛回想,他还真就和这人有过一面之缘——江龙钢铁的审计汇报会上,这人还跟自己拍桌子来着。那时候他以为是和姚康配合唱红白脸,没想到却是一次立威。“看着不像城府深的,他背后一定另有其人。还有这篇报道,”黎英睿把笔记本屏幕面向两人,指着报道的记者,“这个叫王岩的记者我查了一下,没写过什么有含金量的东西。唯独这篇报道写得有模有样,还贴了不少真实的数据。”“我跟小于也合计过这事儿。”闫卫东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划拉着查找,“然后我俩找着个人,觉得像他写的。尤其是那个指桑骂槐的劲儿。”黎英睿抻脖子过来看闫卫东的手机屏:“杜衡这是谁?”“八方财富的专栏作家。”“八方财富”黎英睿低下头,中指使劲搓着眉心。他总觉得这个网站耳熟得很,那根线索就在嘴边挂着,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不想还好,这一用脑就又开始犯迷糊。索性先把这茬放到一边,撑着额头道:“小于,帮我把制氧机拿来。”于雯忙不迭地给他折腾制氧机,连接电源带换水的。黎英睿仰在沙发上小憩,等接过胶管别到鼻端,这才睁开眼接着道:“这个杜衡,我雇人查查。当务之急是公司内部的重组。现下还剩多少人?”“就剩八十来人了。”于雯说罢,落寞地看了眼墙上挂的相框。那是刚搬到银泰大厦那年,年会上主要干部的合影。黎英睿站在中间,笑着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董玉明蹲在他身前表情夸张地笑,在头顶架着一张彩纸卡,印着几个艺术大字:2014,鲜衣怒马。还有她,沈弘阔,闫卫东,杨剑锋都笑得那么灿烂,好似未来可期。可谁又能想到,仅仅不到三年,就变成如今这般?叛变的叛变、跑路的跑路。“能干的都跑了,拦也拦不住。”思及此处,她不免悲从心来,骂道,“真是帮黑心肝的王八蛋。”“站位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不同。骨干成员留不住,我自身也有问题。”黎英睿毫不客气地自我检讨道,“这些日子我也有反省。我也许是一个好的工作者,但大概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真正的领导力,不是卷起袖子亲上火线,而是与人工作,透过他人来完成任务。无论是你,还是老闫。包括小沈、剑锋、玉明,大家都是自我机动性很强的人才。我以为自己是以身作则、领你们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