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破晓,晨曦笼罩着广袤的地平线,高耸的炮楼、突兀的车站大楼,已在地平线上露出了峥嵘。杨家桥车站位于临城和土围子之间,离两地各有八十多里。此地本是平汉线上一个普通客站,鬼子占领后停止了客运,改作军用。此地西临土围子,东接冀西重镇临城,驻有一个日军中队和一个伪军中队,是日军在这一带的重要转运枢纽。借着薄薄的晨雾,补充营迅速接近了车站。孟占山和罗卓英爬上一个小土坡,举着望远镜观察起来……眼前的车站十分扎眼,好像一个掺了洋白面的窝窝头,不lun不类的矗立在深黄色的土地上。车站外围是一道三米多高的白墙,上面安了铁丝网,白墙外还有一道两米多宽的深壕,壕沟外灌木丛生,光秃秃的枝条上挂满了枯叶。从白墙上望去,铁轨上停了四节车皮,站台上堆着沙包,里面有伪军在站岗……再往里,是一栋两层高的土黄色大楼,楼顶上堆着沙包,也有伪军在巡逻。两侧还各有一个炮楼,与大楼相通。大楼外还有一道两米多高的院墙,院墙上有个大门,大门两侧也有伪军把守。“哈哈!伪军,伪军……净他娘的是伪军!”孟占山用望远镜扫了几个来回,居然没有看到一个鬼子,顿时心花怒放。“他nainai的!机会太好了,真乃天助我也!”“那还磨蹭个啥?还不赶快进攻?”一旁的罗卓英耐不住了,催促起孟占山来。孟占山不答话,拧起眉毛白了罗卓英一眼,又端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起来。过了一会儿,居然翻了个身,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土坡上。罗罗卓英急了:“嘿!我说……咋还躺上了?这兵贵神速,咱得赶快进攻啊。”“急啥?”孟占山懒懒地回答,合着眼,嘴里叼了根枯草,一副就要睡过去的样子。“我Cao!咱得赶快进攻,好迫敌回援吶。”“切!进攻……进攻,往哪儿打?怎么打?”孟占山嘴里含糊不清地回应道。“Cao!那还用说嘛?”罗卓英盯着孟占山,急吼吼地说:“立刻从两边的豁口发起进攻,一口气打进大楼,大楼里明显是存放物资的地方,咱不就是想捞点油水吗?”“不行,这招太蠢……”孟占山摇了摇头,接着又叹了口气:“唉……我说,你这蠢劲跟常大山都有一拼,就知道好勇斗狠,死打硬拼……敌人的大部分兵力都在院里,楼上有工事,两侧有炮楼,外面还有院墙……我勒个去!还一口气打进大楼,那大门那么窄,根本就没有办法展开,挤在一起往里冲,非吃大亏不可!别说是伪军了,就是一帮娘们也能把咱撂倒。”罗罗卓英恼了,没好气地问:“那你说……咋打?”“急啥?……”孟占山睁开眼,叼着草坐了起来。“伙计,这打仗不能急!只要不是遭遇战,就得好好琢磨琢磨,寻找打点……知道什么叫打点吗?打点就是七寸!……与敌人交手,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要直奔要害,直取七寸。不干则已,一干就得一路到底。啥都没搞清楚呢就急着进攻,不但事半功倍,而且费力不讨好,遇见高手,一招不慎就得满地找牙……”就在孟占山吐沫星子飞溅之时,车站方向突然传来了汽笛声。孟占山忙将嘴里的枯草“噗”的一声吐出,一把抓起了望远镜。
车站里白烟滚滚,一趟列车正徐徐进站,缓缓停了下来。望远镜里,满列车都是鬼子,有鬼子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叽里哇啦的,还有鬼子下到站台上开始伸胳膊踢腿。几个勤务人员忙不迭的跑了过去,开始给列车加挂车皮。“嗯……这是运兵车,加挂的是铁闷子车……嘿!有点意思!”孟占山自言自语地说。“我Cao!你该不会是想打运兵车吧?那可是上千鬼子哎……”罗卓英呐呐地道。孟占山又白了罗卓英一眼:“我Cao!你他娘的比常大山还蠢。”罗卓英怒了,挖苦道:“娘的!车站大楼你不敢打,运兵车你也不敢打,先前抗命的时候你可是杠杠的,现在那股劲哪去啦?嗯?怂了?草鸡了?”孟占山重重地叹了口气:“唉……伙计,你让我说你啥好?我实在是不应该把你从旅部要来当政委……你小子,一脑袋的浆糊,满肚子的草料!这次回去,我一准让旅长把你抹了,叫你去扫厕所!”罗卓英大怒,肺都要气炸了,“我……我……我把你个……”就在罗卓英怒发冲冠之时,孟占山突然把他往下一按,嘴里“嘘”了一声:“小心!”几个鬼子突然从一侧的豁口里窜了出来,一边东张西望,一边猴急的解开裤子,几股尿箭立时呲了出来。罗卓英一双牛眼禁不住缩了回去,恨恨地道:“娘的!打点,打点,打个鬼的点。打点没找到,尿点倒是不少!”孟占山古里古怪的笑了一笑,居然不吱声了,翻过身,两臂作枕,踮起脚尖躺在了土坡上,眯起眼睛打起盹来。罗卓英傻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又咽了口吐沫,终于忍住没发作,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他费了半天劲想要说服孟占山尽快发动进攻,可他发现,这小子成了皇帝,他倒成了太监,皇帝不急太监急,任他怎样努力,根本就没有用。——他nainai的!捞不着仗打的时候就急的跟猴似的,这会又跟老和尚入定似的,简直是不可理喻。他哪里知道,此刻的孟占山,脑子里就仿佛是一列高速奔驰的列车,风驰电掣,车轮滚滚!……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土坡上的两位,一个愁肠百转,心急如焚,另一个却气定神闲,高枕无忧,让远处的战士看得目瞪口呆。终于,列车加挂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