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明将纸袋里的报告书递给邢华,「就像我说的那样,好好复健,半年、一年後,日常生活行动,甚至简单的舞蹈都不会有问题。」
邢华翻出报告书,半天没看出所以然,只得抬头,「简单的舞蹈……可是,湘湘最ai的现代芭蕾呢?」
一阵停顿,李朝明叹了一口气。
「现代芭蕾也是你的专长,相信你b我了解这种舞风的强度和变化x,激烈的时候,有多少急停、急转的动作……这些都很倚仗关节的稳定度,也因此十字韧带的功能相对重要,可如今湘湘她……」
话到此,楼上管湘的房里突然传出音乐声,打断了李朝明。客厅里的两个人都是一愣,目光朝二楼的房门望去,那音乐的分贝数高得不寻常,明显是为了盖过什麽。
而话题的主人公此时正在二楼房间里,将手机扔回床上,回头继续摆弄门上挂着的东西。
家里隔音不算好,方才李朝明一开口,管湘在房里立刻就如针扎着心一般不适。她忙将手机连上蓝芽喇叭,赶在他把话说完之前,用音乐包围住自己,将外界的声音一律隔绝。
门上挂着的是一件雪纺混纱质的洋装,质地轻柔,颜se是带橘的粉,很衬管湘的白皮肤。x口那处,有一排串着小珍珠的流苏,还差几条未缝上。她一边将衣服梳理平整,一边听喇叭传来的音乐,声音大得她有点耳疼了,可她却没有降低音量的想法。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面不改se,是她多年来的习惯,也确实一直都将真实的自己掩藏得很好,可是内心的不安,却不是面不改se就能够止住的。
过去十五年,她的人生只有跳舞,一心只想跟上邢华的脚步。她每一天都在练习、每一天都在想办法进步,朝着在这领域走到顶尖的目标努力,而最後确实也靠实力进了汉平艺高舞蹈科──全国同龄中,舞蹈实力前百分之一的人都在这个科里。
过惯了这样的日子,让她去想像不跳舞的人生是什麽样子,她想不到。
也不想想。
管湘始终相信,只要努力就能有好的结果,这是她自小练舞以来的感悟。所以即使学校里的人都已经半放弃了她、复健的效果不如预期,她也不想放弃──她不要听别人说她「不行」,她认为自己「可以」,就一定「可以」。
只是,如果这个「可以」连自己都开始怀疑了呢?
心底掠过一阵烦躁和气馁,她c着手里的剪刀啪嚓一声──把才缝上去不久的几条流苏一刀给剪断,还连着把後头的布料都剪了个洞。小珍珠像雨滴一样落满地,敲击的声响让管湘瞬间回过神。她攒着眉坐到地上,把珍珠一颗颗拾回手心,边捡边数。
数到十的时候,眼眶莫名其妙红了。
管湘两岁时,父母车祸过世,作为母亲的密友,邢华毫不考虑收养了她。
那几年,邢华刚以杰出编舞家的身分得到国家文艺奖,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而管湘,五岁上就开始跌跌撞撞地学习现代芭蕾。
她颇有天分,国小时就是学校的公关代表,早会带着全校做c、大型活动上台跳舞献艺;中学开始多次在b赛中拿奖,加之作为邢华养nv的光环,一时在青年舞蹈界声名大噪。人人都说,邢华单身这麽多年,却机缘巧合之下、不费任何怀胎力气,就得到了管湘这个宝贝;还有人说,管湘势必成为邢华的接班人,且青出於蓝胜於蓝,日後,她必定闯出一番天下……
瞪着自己连下楼梯都会偶尔软脚的右膝,管湘神se黯淡。
一番天下,让她现在拿什麽去打?
待她拾起所有珍珠,喇叭里的音乐已经换过两首,楼下再无动静,似乎是结伴出门了。管湘起身,叹口气开始研究如何缝补被剪破的洞,一个晚上没再踏出过房间。夜里,邢华几次敲门想和她聊一聊,她却只是旋上锁,把自己藏进更深的茧里。
别和她说,她不想听。
几天後,眼看就要开始准备年度舞展彩排,戴芷这才想起要找管湘拿回衣服的事。那订制服本来是给主领舞穿的,如今她既要退出,自然得还回。
「这……是原本的那一件?」戴芷看着管湘手里的洋装,一面翻出定装表b对,「不太像啊。」
「是同一件,只是我加工了,」管湘的手指扫过x前流苏,解释道:「这里的珍珠、侧腰的纱和底下的宝石,都是我缝上去的。原本的洋装太朴素,不适合主舞穿、也不贴合舞码主题。」
戴芷垂目细看。
舞蹈科生自行制作或加工表演服是常事,然而能有管湘这双巧手的人却不多,或者说──她对服装有独到且jg准的眼光,把本来不起眼的设计轻易就转变成了舞码要的华丽风格,放在群舞里一看,视觉上就有了层次。
戴芷不禁感叹……这孩子对舞蹈ai屋及乌,是而连服装改造都跟着上心,只是实在不知道她是用什麽样的心情,在受伤之後还坚持把衣服加工完的。
她微感唏嘘地接过洋装、收回袋子里,「真是辛苦你了,都不参加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