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昆点头:“你说吧。”郭广鸿不拐弯,直说:“想不想跟我干?工资随你开,你这么个大好年华,难道要窝在饭店里当服务员?”孙立昆恍然,但他不了解里面的一些准则,说话难免还是小心。“我不懂,你说的那个我干不来没那个脑子。”郭广鸿眯了眯眼,耐心道:“不用你懂,会有人带你,你只要按照我要求的做就行。”孙立昆沉默了会。郭广鸿笑,早已看出他的顾虑:“我们不叫诈骗,也从不强迫,是他们自已愿意的,我们只负责顺水推车一把。”那时候的孙立昆毕竟年纪不大,做事也偏激,在郭广鸿的一再劝说下,他最终动心答应下来。车子停在临近港口的一家棋牌室门口。外面看共两楼,一楼棋牌室,二楼是k厅,这种设计还挺少见。孙立昆推开门,正对面就是一个桌台,左侧麻将桌,看起来和其他娱乐场所没什么不同,后面人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示意跟着他走。顺过走廊,大概走了五十米后拐弯下了楼梯,他停下脚步,扑进眼底的是一个大型赌桌,接着是几个中小型的,上面有□□,筹码等等,被昏暗的灯光一打,里面的人如痴似醉。结合这次身临其境,孙立昆终于懂了是做什么的。他先开始跟着熟悉了一个月,然后默默摸索,最后才把这套规则给整明白。而他需要做的,就是放贷,如果赌桌上的人玩大了,或者输了,他需要替郭叔放高利贷,以保证下赌人的资金流通正常。其次他需要做的是“接线员”的工作,这个也是他来到这儿后的第三个月才开始着手的。郭广鸿常年“跑”三角地带,他有一批黑,假。拳的队伍,他看重了孙立昆的沉稳,但处事时,又快准狠,让他去联系有意愿□□。假拳的人,也需要帮他联络海外场,拓展“人脉”资源。但这些,无非离不开一个“赌”字。孙立昆是郭叔手底下的队伍中,最年轻的一个贴身人,他有体力,有脑力,更有魄力,从着手时就没有出过一次差错。久而久之,郭广鸿越做越大,而孙立昆,却越做越迷茫。他不止一次想过,还有回头路吗?答案是否定的。他每每见到大笔的钱流入帐户,躺在床上摸着沉甸甸的金条,那种欲望是从泥土里冲天而上的,丝毫遏制不住。当欲望与理性叫嚣时,他还是决绝的选择去做一个烂到泥土里的人。一次偶然的转捩点,让他彻底放弃了这条路。那天,他送秦超去了趟越南,在回程的船上,收到了一个噩耗。姜强,在老挝出事了。这个人最初是孙立昆经手的,除去秦超裴阳,姜强也算得上知心的兄弟。
那段时间,他刻意避开郭广鸿,有意无意地减少这些“工作”,当姜强找到他时,他下意识拒绝了。当时姜强的情绪很激烈,用脚抵住门,死命的求他。“昆仔,再帮我一次,就最后一次。”孙立昆淡淡看着他,大手按着门送客:“找别人吧,我最近没空。”男人不信,继续劝他:“就最后一次,我老婆怀孕了,她老母说凑不够房子钱就不能领证,我真的就缺最后一笔了”孙立昆眸子一黑,手底松了劲儿,但只有一瞬,他还是拒绝了。“昆仔,前几次都是你安排的,他们价格给的高,这次结束,我保证以后都不做了。”孙立昆没什么表情,这种话,这两年听得太多了。“你能保证吗?”姜强连忙说:“能能,兄弟给你保证,给我安排最快的一局,地方不挑。”孙立昆缄默了会儿,两眼猩红,狠狠地吐了口烟,侧身让他进来。赌,其实是个瘾,比□□好不了哪去。远处,海面上掀起地浪一层又一层地涌到甲板上,这条路,又何时是个尽头。孙立昆接到的消息是,老挝那边的人没按照赌约办事,上场前嗑多了,下手没准头,才导致姜强的意外身亡。年末。姜强葬礼上,郭叔派了孙立昆和另一个手下去。孙立昆没过去,穿着一身黑,带了黑色帽子,帽檐压得极低,立在车前头,看着女人手里接过去的钱,哭得泣不成声。片刻,目光又落到旁侧的墓碑上。也是那一刻,他下定决心,不再行尸走rou的活着,正式与郭广鸿撕破了脸皮。一个世纪末的结束,就意味着另一个世纪的开始。新的一年,他能彻底摆脱这一切,重新做人吗?哪怕他想,也是没那么容易的。孙立昆开始不在管赌桌的事,也不再给郭广鸿当“连络人”。三角线路这两年一直被他疏通着,他一撂挑子,让郭广鸿损失了不少,给他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也导致孙立昆那段时间备受压制。走,郭叔是绝对不允许的,他手里掌握了太多,不会让他那么容易抽身。留下来,每日也就是废人一个,在麻将馆,k厅混混日子。直到那天晚上。二楼几个熟人在唱歌,喊他过去喝两杯,包厢里一群男人浑话满篇,烟酒味混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