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事儿，晚自习不来了？”
“不然呢，为了帮你洗盘子？”
小地方就是小地方，爹妈死了，没两天就传的人尽皆知。
确定好了日子下葬，段昭把睡的昏天黑地的段恨岩从地上揪起来。
，阳光帅气，很招女孩子喜欢，也就跟他熟的人才知道他是个只知道听他妈话的孬性子。
“别乱碰。”
老板在远处看楼睿的脸色，赶紧跑过来打圆场，“哎呀小睿你怎么来了，来来进来，叔给你开瓶饮料。”
楼庭俭是出了名的混混，也是出了名的会做生意，不单这个镇上有他开的店，省城也有，他们家的存款在那个年代都够楼睿三辈子花销了，就是爷俩整体文化程度都不高，他爸大字不识几个，楼睿的成绩也是吊车尾。
“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晚上你没在学校，岳牧云，天天魂不守舍的，”楼睿吸了一口烟，手在发茬里扒拉几下，“你说他什么意思？”
“姐”段恨岩揉揉眼睛，粗粗看了那两张黑白照片一眼，就被段昭提着衣领带出去。
段昭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都没能接受父母在同一天去世这件事，她隐隐觉得自己以后的生活会发生变化，可具体会是什么变化，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也许就能还回到之前的生活里。
段昭低眉顺眼地说，“叔叔，我能不能先跟他出去一下，等会儿回来收拾。”
楼睿点了根烟叼在嘴里，他爸不让他抽，上次在他书包里搜出来烟盒，给楼睿剃了光头让他上学去，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当回事，一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就把他爸堵得哑口无言。
段昭的那个暑假过得挺惨，家里是有点儿积蓄，但都被她爸拿去养女人了，她在家里寻摸了几天，交了姐弟俩上学的钱，也就剩下万把块钱了。
楼睿看她没动静，一脚把她才擦好的烤盘踢翻，冷眼瞅着段昭，楼睿知道她不敢发脾气，自从她爸妈出了那种丑事，她也没从前那么趾高气昂了。
“谢谢你，还有阿姨。”段昭抹掉脸上的眼泪，回头去看段恨岩，他已经倒在地上睡着了，熬夜守丧这种事是有点儿为难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了。
段昭捂着鼻子靠在墙上，白净的小脸儿被烟一熏，有些模糊的看不清了，楼睿上手就摸，被段昭把手指头掰着往后压，疼得楼睿呲牙。
那个店是本地一个地痞开的，现在飞黄腾达做了大老板，有个儿子叫楼睿，跟她同班，明里暗里透露过喜欢她的意思，一般人也不会闲得没事干去举报当地的地头蛇。
“咳咳咳——”，段昭咳出来眼泪，手在空中乱抓，“人呢？人呢？”
“我不喝，我找她。”
楼睿又踢了一脚地上的盘子，刺耳的碰撞声人听了心烦，外面的客人都探头探脑的往里看，以为里面出了事。
于是她决定晚上逃课去烧烤摊打零工，段昭才十五，一般的店都不敢要她，怕被人举报雇佣童工罚钱，但她从小就嘴甜，手脚麻利，性格也好，最后只有段恨岩小学旁边的烧烤店愿意让她来打零工。
段昭抱着手臂，谁都喜欢她，长了这么大了，她永远都是第一，要什么有什么的那种，还没听说过谁不喜欢她，之所以跟楼睿扯上关系，就是有回她偷偷学抽烟被楼睿给撞着了，一来二去俩人就熟了。
老板有意关照她她怎么会看不出。
楼睿没生气，还是死皮赖脸地笑，他长得就像个小痞子，段昭看他像早年流行的港片里头的乌鸦哥，明明跟段昭一样的年纪，比她高出一个头，胳膊上一圈肌肉，胸肌也鼓鼓的。
楼睿忍着笑，在墙上摸了个土块扔下去，刚好砸在段昭脑门儿上。
她往那店门口一站，大家都心知肚明，特意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来吃烧烤的人都多了不少，老板高兴得不行，有天她正洗碗，老板偷偷把段昭拉到后厨去，“姑娘，以后剩下的菜我让老王给你一炒，带回去省的做了。”
“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岳牧云走了后，灵堂的工作人员过来收取了最后收尾的费用，段昭没用岳牧云给她的钱结，这些将来都是要还给他的，刘阿姨那种性格，要是她真花了还不被她念叨死。
“你关心我干什么？”
“哎好好好，你去你去。”老板抹了把头上的汗，眼神怪异，手扇着风掀开门帘继续招呼客人。
这家烧烤店旁边就是一道小巷子，连着段恨岩他们学校后门，平时段恨岩放学就趴在后厨写作业，一直等晚上十一点多收摊儿，两人才回家睡觉，段恨岩害怕一个人在家，经常撑不住就睡着在这里，被大厨骂过好几回。
楼睿把一口烟吐在段昭脸上，呛得她哇哇直叫，他趁段昭忙着咳嗽来不及捶他的时候，就翻到墙上去坐着。
段昭咧嘴笑，使劲的给老板说谢谢，看着老板走到一边儿去收拾烤盘，段昭手底下也忙活起来，感觉一道冷飕飕的眼光盯着她，她故意假装看不见，不抬头也知道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