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困在出不去的围笼里,或许还不至于让章珏如此害怕。
背着的水早就喝完,精疲力尽之下夏念靠在树下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至珏有些忘了他当初是什么反应。
他们想要原路返回,却已然被架在了高处,不论往什么方向走依旧是原地踏步,上不去也下不来,进退两难。
空荡的教学楼内,一片寂静,明明是夏天,却好似冬日般彻骨寒冷。
回想来,那声音也低沉得可怕,仿佛是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恶鬼,发出阴冷的嘶语一般。
走得人多了,这些隐藏在密林之间的小路就不再陌生,沿途的树梢上挂着许多各色的飘带给人做引路。
……这是人类可能发出的动静嘛?
平常人是声带振动闭合,声音从口中传导发出。
那天他是赴了好友的约,凌晨出发准备与大部队会和在山顶看日出。
起初只是当做水土不服没有休息好,他没有当一回事。
因为声带受损,陈工的嗓音一直给章珏一种扯着力气嘶吼的感觉,总是飘忽断断续续,或许是他之前太过于心慌没有仔细听。
夏念想得简单,认为是有人在恶作剧,估计打乱标记才会让他们走错路。
只不过除了记忆中的人,现场还有一个看不见正脸的男子,永远只是站在章珏的背后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他们都是本地人,自小在这些山里到处玩,几乎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回去的方向,却发现他们竟然迷路在市区的山里。
只剩下二人沉重的步伐声,章珏能够清楚地听到他呼吸变得开始急促,心跳声根本不受控制,只觉得下一秒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说明他这回不是在做梦。
有些疼。
他从小睡眠质量就出奇得好,就算高中那会儿最累的时候,也是倒头就睡,连梦都不怎么做,几乎算是一闭眼一睁开,一觉就过去了。
彻骨的寒意从身体深处袭来,这个念头蹦出,他立刻吓得浑身毛孔大张,汗水从后脖颈滑入衣领,连后脑勺的头发都根根直立。
章珏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摸着火辣辣的脸颊,艰难地吞咽口水。
上山的方向就一条,他们只要朝着月亮升起的方位走,总归能翻过这座山。
章珏的耳边,冷不丁响起夏念说过他撞鬼的故事。
本以为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出发后二人都懵了。
不止是生理上,当黑暗笼罩在他们四周,前后没有旁人,生命只能维系在彼此之间的时候,不安与恐惧袭来,一种孤立无援的虚无感更让夏念和好友萌生退意。
夏念是个运动爱好者,因此加了许多当地的徒步交流群群,时常在里头和人一起参加城市附近的夜爬活动。
可是,章珏额前额前沁着冷汗,眼神涣散不复清明,他有些记不清了,如果人类被隔断了喉咙,还能够这样子说话嘛?
夏念和好友抵达之后,踏上了这条走了无数遍的道路。
让他精神防线彻底崩溃的是,他发现身边的‘陈工’,根本不是人。
梦里和现实中一样,他不是在说话,就是在干活,或者又是独自一人睡觉。全都是白天的时候发生过的场景。
如果是之前,他大概会是十分嫌弃的走开,把这些都当成是胡话。
让章珏都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梦境多是些重复的内容,他经常梦到他以一种灵魂出窍升天,奇特的视角打量自己。
章珏脑子里莫名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那不是人,是有东西在假装人。
他的嘴巴虽然在一开一合的动,却只是为了模拟人说话的动作,所有的音量都是从被撕裂的喉管里出现。
然而噩梦越来越频繁,只是午间打个盹的功夫,他也能够梦到不寻常的事情。
分明是随着系带的标记走,但是无论怎么绕始终都在原地打转。
即使是从梦境中醒来,那股被人从阴暗角落偷窥的凝视感,依旧如影随行挥之不去。
只是,登山的路从未如那天夜晚一般的艰险漫长。
陈工不是这样。
直到他凑近了之后,敏感的章珏终于听出了‘陈工’声音的不对劲,‘陈工’发声的位置与常人相比偏矮,就像是腹语者一样,声音位置更靠下。
“啪!”
盯得他内心毛毛的,有些怀疑是否白日身后真的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
但是自从来了三浦村,章珏居然开始做噩梦了。
往日三四百米的山,竟让他们平生出攀登天梯的无力感,仿佛横在面前的是无法跨越的挑战,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城里的山大大小小早都经过管理局规划开发,道路平整指向清晰,为了增添些趣味,他们是从主干道上岔开走的没有修整的野路。
‘陈工’断骨的脚踝拖在地上,划出道道凌乱曲折的血线,而红色的脚印,更是到处都是,而断喉处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