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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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陈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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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呕哑的男声扯着喉咙凄冽地叫喊,语调猛然拔高,达到了一个尖锐地不像是男生可以发出的高度。

    得到的是一阵忙音,章珏郁闷,才发觉右上角几近于无的信号格,知道这里信号不好,没想到居然赶在这时候。

    陈工却还在滔滔不绝。

    章珏沉下心想,等着陈工离开或者酒醒走开。他不想酒后给人照料,口臭、呕吐物、打人,想想就觉得会弄得一身狼狈。

    “终于走了。”章珏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了下来。

    陈工像是从高处坠落浑身是伤,从脖子的伤口流出了大量的鲜血沾染了他的上衣。手臂和两条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章珏注意到,他此刻摸着的那只右手,小臂的骨刺已经穿透了皮肤,正汩汩往外流出发黑的血液。

    那更加不能过去,天晓得会不会他这般模样误伤。

    “你在说谁?”

    他忍着冰凉油腻的触感,回首微笑,然而脸上的笑容再次僵硬。

    他愕然地望向手舞足蹈的人影,陈工别是喝坏了脑子!

    声音越来越响亮,骤然炸裂在章珏耳畔,吓得他一个激灵。

    从几十米外的地方冲刺,并且无声无息地打开教室的另一扇门,躲藏至他的身后。

    尽管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他还是有些紧张,试探性地往外探出脑袋,眼珠缓缓朝向走廊尽头的方向看去。

    “好黑啊,这里到处都没有光……我的眼睛,眼睛看不见路啊啊啊啊!”

    他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心中却是惊骇万分,不过是扎眼的功夫,陈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背后!

    然而下一秒,章珏的背脊撞到了什么东西之上。

    章珏只是听陈工的鬼哭狼嚎,脑袋就生疼得受不住,直教人毛发悚然。

    “我扶着你,这晚上灯也太少了,明天让人附近加装些,施工地到处都是坑,万一有人摔着就不好了——”

    陈工抬手朝章珏摆出一个弯举的姿势,想要向他展示肱二头肌,只不过年纪增长,上臂只剩下可笑的肥肉悬挂着。

    在看到那里空无一人,方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我感觉很好,真的,从来没有觉得身体那么有劲。小章,你不用担心,叫什么车啊,浪费钱。都是些小伤,睡一觉就好。”

    那一刹那,章珏只觉得他的血液倒流,心跳也停止跳动。

    背后传来的声音,犹如当头棒喝吹得章珏脸色煞白,他感受到一双冰冷的手抚在肩头,带着泥土、腥臭的喷气吹在他的耳中。

    等会儿。

    这……还是人能够发出的声音嘛?

    他还是当下决定要打120,嘴上应付着说陈工你先走,他则落在后头按下拨号键。

    都说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大脑会一片空白。他此刻只能张着嘴,干涩地瞪着双眼魂飞胆颤地盯着眼前的人。

    这个速度、这个能力,是一个喝醉了的中年男子可以做到的嘛?

    那怒吼声已然扭曲,不再是陈工平日里敦厚、老实的声线,刺耳地仿佛是在用指甲剐磨着黑板、玻璃划裂的声音。

    “陈工,你这真是吓着我了,突然出现在我后头,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章珏挤出一抹干笑,“都这么晚了,我们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别耽误了工程。”

    “……小章,小章!你为什么丢下我,为什么你要跑走!”

    他悄无声息地推开身后的教室门,佝着后背、低下脑袋,一点一点地将身体、腿接二连三地推入门背后的空间。

    不过

    嘴里飞溅出的血液嘣到章珏的眼皮,章珏下意识偏头垂下眼。

    章珏瞥了眼手机,上头的时间还差一分钟就到凌晨一点。他整理完情绪掩去窘态,扶着陈工的手顺势站起身。

    “和你说,我年纪轻的时候,也是在村里到处和人打架的,打破头摔断腿都是常有的事。小章,你说说,像我这样的身子骨,躺个三四天,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了,是吧。”

    章珏心里鄙夷,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没见过这么嘴硬的家伙,就不怕这么一躺再也爬不起来嘛?

    “我看不见路,好黑,怎么办……”

    “不用!”陈工说话间,从嘴巴里不停地往外喷射着血沫,他的喉咙有一处一指宽的裂口,怪不得听上去声音与往日不同。

    “嘟……”

珏皱着眉头仔细听了一会儿,陈工醉醺醺的,颠来倒去车轱辘一样,重复不断地在说相似的话,让人根本抓不住重点。

    “不是,小章,你明明听见了!为什么不回答我!”

    “啊!”章珏大惊失色,“陈工,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对劲,头疼嘛?有没有觉得烟花。你这伤可千万不能再站着,快躺下来。我打电话让救护车过来,要命,不知道这附近医院过来要多久。”

    这怎么可能真的听陈工的话,章珏看他光是流血都要流走半个人的量,再等下去估计人都要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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