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山九中。
正值下午放学高峰期,校门外聚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和车辆,熙攘嘈杂。
不远处的公交站台。一位穿着学校制服的少女与同样等着公交车的学生站在一起,虽是统一的制服,她却明显的格格不入。
一头长卷发是薄荷白茶Yin阳染,扎了双高马尾,扎眼的发色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能捕捉到她,瓷白的牛nai肌肤色,长睫卷翘,眼尾微扬,茶褐色的瞳孔好似时常带笑,唇瓣水润晶莹,如同橱窗里Jing致漂亮的瓷娃娃一般,从芸芸众生之中脱颖而出。
清纯脱俗的气质使得她整个人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向周围散发出香甜的引诱信号,勾引着那些蠢蠢欲动的男生。
就比如,停在站台旁边的一辆黑色机车以及它的主人。
徐提樱没有注意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正紧紧地盯着她,她在低头看手机。徐蒹葭给她发消息说要她去1+1=i?u一个nai茶店买两块芝士蛋糕。她不想去,因为很远。
徐蒹葭又发过来一句:沈罗度要喝他们家的生椰鲜牛ru,我的芝士蛋糕不过是顺便。
“……”徐提樱打字的手一顿,随即删除输入框里的字,然后重新打下:去你妈的徐蒹葭,真会给自己占便宜。
徐蒹葭回复了一个竖中指的表情包。
徐提樱叹了口气,收起手机,在面前的两辆公交车中选择了后者。前者直达她住的小区,后者经过莫奈花园。
徐蒹葭,她异母异父的姐姐,长相妖艳,狐狸系的御姐类型,虽然只比她大两岁,却已经交往过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的男朋友,不是一个妈生的也不是一个爹生的,但两人身上却有着唯一一个相同点——寄人篱下的小可怜。
沈罗度,养母的亲生儿子,年纪不大脾气不小,骄纵惯了,时常使唤处在食物链底层的她,反正在她攒够钱搬出这个家之前,她都要给沈罗度当牛做马。
徐提樱点开歌单,一边滑动着屏幕,一边在心里吐槽,妈不是亲妈,姐不是亲姐,弟也不是亲弟,统统都是捡来的,拼凑起来的亲情她半点不奢求。
“嘿等我找到你,试探你眼睛,心无旁骛地相拥,那是我仅有的温柔也是我爱你的原因,在这凄美地……”
歌不算老歌,发行好几年了,她一直听到现在,年度歌单第一首一定是这首。
为什么喜欢这首歌?
她又不是什么悲观主义者。
因为她仍然相信所谓“爱情”。
不是像徐蒹葭那样新鲜感过了就放手的随意,更不是像辛巳那样无止尽地暴戾索取。
她相信,她的爱情会是心无旁骛仅她可见的温柔。
“莫奈花园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准备。”
广播响起,拉回徐提樱的神游天外的思绪,她起身理了理裙摆,摇摇晃晃走到后门,把着扶手,顺便看看微信余额还有多少。
沈罗度想吃的东西从来不买单,扣的全是她辛辛苦苦赚来的钱。
徐蒹葭也是,明明稿费比她卖一次还多,却小气得要死,铁公鸡一毛不拔。哪怕每回她都气势汹汹地要报销,徐蒹葭也是轻飘飘来一句“稿费拖欠,下次再给”。
真是要疯了。
比伺候辛巳还麻烦。
开玩笑的。
伺候两个懒鬼抠搜鬼可比伺候一个变态轻松多了。
咔——哒——
门开。
徐提樱下车。
一个低头看手机的功夫,身后公交车的位置被一辆急速冲过来又猛然刹停的重机车所取代。
刺耳的刹车声使得徐提樱本能地捂住耳朵紧闭双眼,惊吓过度导致双腿发软,站不住身体瘫倒在地上。
噩梦。
急促尖锐的刹车声是她的噩梦。
永远摆脱不掉的罪恶深渊。
那年她十岁,代日娜二十一岁,她们约好去寺里许愿求平安符,牵着手一起踏过九百八十一级台阶,然而在回家的路上,她和代日娜嬉笑打闹,作势去抢代日娜手中没系好的平安符。那辆红色思域疾驰冲过来时,是代日娜把她推了出去,像是要把耳膜割裂的尖锐刹车声和脑袋撞到墙面的剧烈痛感令她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她只能在冰冷的停尸间和代日娜见了最后一面。
后来她被福利院接走了,再后来就是被苍锦绣带回了家,给沈罗度做牛做马。
沉重不堪的回忆生拉硬拽着她的身心,头痛欲裂,心口也疼,徐提樱紧紧捂着心口处,衬衣折起很深的褶皱,她急促地换着呼吸,胸膛剧烈起伏着。
肩膀上突然压上一道重量,随后响起的声音,是她的另一个“噩梦”,是掐着她后脖颈随时能杀了她的恶魔。
“玩儿多少回了反应还这么大呢?”
戏谑,玩味,满不在乎,无所谓。
他永远都是这么高高在上地肆意戏耍捉弄她,哪怕是玩过无数遍的“游戏”他仍然乐此不疲。
因为被玩弄的对象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