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托着腮看人,然后就咯咯地笑出声,“哥哥好笨哦。”
“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
姑娘是借住在舅舅家的孩子,并不是女孩儿的亲姐。因为这边儿离学校近,能走读,这样就省下一笔不小的住宿费开销。不过论说起来,谢江平在这家店里干了近三年,同小孩子混得远比这个一头扎进书堆里表姐要熟得多。
陆屿舟也这么说过他,又被一个小姑娘教训了,大概他确实不聪明吧。
早晚上下学的时候,不乐意在家里吃饭的孩子会闹着大人来这种学校附近路边儿的小店买点东西吃,别的时间里人就很少。
这样的时候并不多,但一个月里总会有几次。
被抱在怀里的就甩一甩尾巴去撩逗男孩子的下颌。
“哥哥会英语吗……下学期就要开英语课了?”
他停下来,看着地上水洼里映照出来的他自己的倒影。
姑娘没待多久就回去了,连带着妹妹一起,因为她能帮忙辅导作业,英语还很好。
于是小姑娘背着大人偷着向谢江平挤眉弄眼,又在姐姐看过来的时候收敛神色。谢江平看的真切,忍不住也笑一下,这样女孩儿就知道谢江平并没有被她的出言不逊惹恼。
谢江平天天迟到早退,有一多半原因是为了赶在高峰期过来帮忙。
堂间里便只剩了谢江平一个人。他靠着门看外面暗下来的天色,车水马龙,行人匆匆,却没什么人会停下脚步。
王诚开着车来了,把他的小先生从猫咪们的围攻中解救了出来,然后载回了家。
谢江平又沉默了,因为他不能确定他的英语水平是不是比之幼儿园毕业的孩子强。
他没有发疯,但是这样子很冷,尤其当风挟着雨丝扑面而来的时候。过往的车行驶的很快,车轮旋转能溅起很高的泥水,但是没人会在意路上游荡的孤魂。湿透的衣服被泼满了泥水,黄色的泥点零星地打在他的脸、脖颈、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谢江平十六岁整,还不到十七,按照全国平均寿命算,他的人生也才刚走过五分之一,却觉得遇见陆屿舟已经耗尽了他这辈子所有的运气。
逃离了家的人就无处可去。
衣服被泡皱了又满是爪印和泥点,完全看不出来原有的模样。是猫,好多猫咪,脏兮兮又湿漉漉的小东西,她们凑近了男孩的身体来回蹭着,试图汲取一些暖意,还有手指的抚摸。男孩甚至腾不出手来把歪斜的伞扶好。她们抓着男人的裤腿,团坐在膝盖和肩膀上,甚至还有特别胆大地试图往男孩子的头顶上爬。
姑娘抬头冲他笑得畏惧又勉强,谢江平就知道,她在怕他。因此,他也只看了姑娘一眼,然后点点头,再没有更多地表示。
业嘛——”
无处安放。
他一路往前走着,没想到还能看到一个和他一样狼狈的人。那副景象很滑稽,他确信。
陆哥。
这么想着,就打算让妹妹去里间儿,而不是单独和这个男人待在一起。
谢江平趴在桥栏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过分荒唐的景象,一个在努力给猫咪撑高雨伞的男孩子。
陆屿舟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不多,但很容易被流浪动物围攻,也不知道该算是谁找到的谁了。男孩子就好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袖子,随便哪个地方,随手一抓,手里就会变出来宠物零食。
像是一只流浪狗。
人一旦闲下来,就很容易想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谢江平管不住自己的脑子,便任由思绪自由发散。
陆屿舟一路走,他一路跟着。
猫,狗,公园水塘里的游鱼,广场上停落着的鸽子。
那天下雨。雨很大,把流浪在街头的谢江平浇得湿透。衣服和发丝紧紧地黏在身上,甚至于麦色的皮肤都被泡得发白。他像是游荡的鬼,
这一眼就要姑娘心里发慌,她有些紧张的抓着妹妹的肩膀,她和谢江平在一所高中读书……而谢江平又是个臭名昭着的学生渣滓。她见过谢江平打人的样子,拳风狠厉、出手沾红,全身洋溢着野蛮的兽性……眼下她看见男人身上的黑衣,总觉得其上隐隐散发着腥恶的血气,叫她胆寒。
“太笨了……”
他小声念叨着,觉得幸福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了,又有些怅然若失。
无人的深夜里,他靠着床腿坐
不好意思,这个东西他还真没写过。
陆家的小少爷。
一连好几天,鬼使神差的,谢江平都不自觉就跟上了陆屿舟的步伐。跟在人的身后,落后几步,无言地尾随着,像个变态。
面上还挂了一抹舒心的笑。
在屋里挑灯学习的姑娘因为空闲下来,就转到前面来看看,刚好听见了小孩子瘪着嘴说着嫌弃的话。
敲了人脑壳一下,又揉了揉扎着辫子的姑娘,把梳得齐整的头发揉散。小孩子尖声抱怨,姑娘却要妹妹给谢江平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