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迟早也会知道……天之道,不,莫离骚,因言语不合,突伤剑宗宗主,如今携走持之不败……去向不明。”
天之道没有说话。
不是赢了天元抡魁就能担当神君的,但世人给天才披上了华衣,看着华衣上的光彩和锦绣陷入癫狂。天之道之所以是天之道,就是足不染尘的坐在锦绣和仰慕中,要他一一处理琐碎甚至污浊的世事,他也学不会、忍不了人心之中照不见的昏暗。
宁无忧轻轻叹了口气:“师父,您就答应吧。无忧愿意赌一赌。”
宁无忧心里奇怪,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弟子连连说无事,宁无忧笑了:“无事看我像白日见了鬼,我不过烤了只鸡,身上沾了什么不曾?”他有意开个玩笑,那弟子还是紧张,旁的一人说到:“今日剑宗的人来啦,宗主他老人家发了好大的火气……”
但是,玉千城没有点破这些,他很想看一看,会不会有人想要浑水摸鱼。他本以为那个聪明的小地织会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那时候天之道就会明白,天元地织理所当然的关系里面也暗含另一种搏杀,弱小未必不能驾临强大,玉千城这样打算的时候,甚至发现自己有一种养儿子一样的溺爱和放纵。
玉千城本来是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去天元抡魁的,天元和地织的儿子,他经营了许久的秘密,就在父子相见的那一刻,暴露在天之道的目光之下。
宁无忧道:“没事没事,我去瞧瞧。”他把烤鸡扔千金少的屋子里,去了师父那里,只见外面的弟子垂头丧气,见他目光更是不同,宁无忧愣了一下,心里一念浮起:“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刀宗宗主找的那把短刀名为含冰,是一位大铸师暮年之作,刀身很短很薄,刀光如秋水,这样的短刀不合大开大合的用法,和小碎刀步倒是相得益彰,含冰,宁无忧自然而然问起师父刀名的寓意,织云翼却只是笑了笑,说刀名无甚来历,这是把摆着好看的刀。
宁无忧觉得很有趣,便给含冰换了一个普通刀套,闲暇无事用这把极为好看的刀练小碎刀步。婚期已定,正在秋天,他还有小半年功夫就要出嫁,这半年里要做的衣服和送的礼物,都准备好了。不仅如此,为了防范万一,也不可再随意出门。
守那些地织一定要遵守的东西,不会结醍之后就要他为了安全留在哪里,他们可以一起离开,那时候也不会伤害任何人。
辅师琅函天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宁无忧也觉得如此,太薄太短的刀不适合临敌来用,但师父为何会挑中这把刀送给他,他不相信只是因为好看。出于好奇,去山下的时候又去几个铸师身边打听,方知含冰是从前一个大铸师送给女儿的陪嫁,女儿柔弱,嫁给了大铸师一个弟子,后来大铸师弟子另起炉灶,却又因性情狭隘多受人指责,迁怒妻儿,终有一日酒醉回家,失足跌入井里没了。含冰随着大铸师的女儿回家而复归原主,既无厉名,也无血腥,因而平平无奇,唯独用了许多铸造技艺,美得不似凶物,才在同行间留下了一段传闻。
因为这句话,刀宗宗主只好答应了,虽然他不愿意,但孩子倔起来,父母往往也是无可奈何。
老者白发苍苍,待人慈祥和煦,无论天之道如何表示不满,玉千城也没有说什么,龌龊起于一年前,辅师提议天之道提前染醍地织,那个建议,其实是玉千城的建议。
辅师事后说,天之道不足为虑,玉千城也这样认为。
亲亲相隐,父子之间的信香毫无威胁,天之道退出去的时候,玉千城已经没有退避的余地了——剑宗这一代,并没有特别突出的人选。
另一封是星宗礼貌性送来的,是星宗颢天玄宿的一封喜帖,极为素淡清雅,连地织的名字也没提起。日期,还在天之道的婚期之前。
但那个小地织确实很了解世间的运行轨迹,以至于天之道和她在一起,不仅没有什么顿悟,反而越发闲散随心。另一方面,当执剑师告诉他,飞溟成了地织的时候,玉千城就没有那么悠闲的心境看好戏了。
剑宗的礼物源源不绝送来,但是天之道没有再来,来的是天之道的师兄归海寂涯,来的时候宁无忧在后山的河边练完了刀法,烤着一只松鸡,松鸡肥的滴油,宁无忧吃完了半只松鸡,剩下半只拿叶子包好了,打算回去给两个师弟吃。小师弟这几天也回来了,宗门里无事可做,除了练刀就去外面玩儿,三师弟也跟着去喝酒凑热闹,他走到神刀宇后门,一切还正常,到了中庭,正在说话的弟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声宁师兄,其他人也看着他,神色很是不同。
宁无
这个孩子怒气积蓄之时,其实是很沉默的,玉千城几乎在旁边看清楚了天之道眼睛是如何慢慢失去了暖意,变得冰冷漠然,他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次年春天,刀宗派人送了同样可观的礼物,一起带回去的还有写了生辰八字的帖子。帖子写的很豪气,是刀宗宗主亲笔写的,宁无忧的嫁妆里面多是一些诗书字画,还有一柄专门的短刀,玉千城看来看去,再和另一封喜帖放在一起,就很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