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亮呢。”司慎言还是醒了,睡意没散尽,气息喷在满月颈后,痒痒的。满月往他怀里贴着,“嗯”一声,又合上眼睛了。待到彻底睡醒,晌午都过了。二人磨磨蹭蹭地起身,洗漱更衣,刚出跨院就见吴不好怒气冲冲地往里走。吴不好看见二人,第一反应居然转头想走,又无奈都对上眼了,走不合适……于是只好原地上演驴拉磨,转了一圈,硬着头皮到二人近前,表情像便秘一样。他性子很大咧,极少这么别扭。满月看向司慎言,见他也莫名。“三堂主用过饭了吗,一起吧?”司慎言没急着问。“咳!”吴不好一声长叹,“气都给气饱了。”说着话,看向纪满月。满月皱眉,会意一笑,向司慎言道:“我去膳厅等你。”他转身要走,又被司慎言一把拽回来。司慎言道:“三堂主有话直说吧,我跟满月没什么避忌。”吴不好撇嘴,心道:知道你护着他,才不想给你俩一起添堵的。不过都城没有不透风的墙,公子早晚都会知道。他索性已就已就:“今日上午狄家家主在临江仙台为中品阶的武职们办了饮茶会,尊主和公子知道吗?”这事儿,满月有耳闻,昨儿睡觉之前还跟司慎言闲话来着。说狄家别苑出了那么大乱子,也不知茶宴会不会取消。现在看,狄仓灵倒是经得住事儿。狄家自他主事儿之后,一改从前只做生意,不拉拢官宦的风格了。“你去了?然后呢?”司慎言道。吴不好开始难以启齿了:“有人仗着大白天喝了几杯猫尿,就说……就说……”“说什么?”“说……尊主知道了公子的身世,才放弃江湖尊位,对公子一反常态,上赶着给他舔……舔……咳!”话太难听,他实在说不出口。但不用说,也知道是怎么个意思。满月听着,皱了眉头,看向司慎言。司慎言也正好垂眸看他。二人目光相触,司阁主眼眸里漾出笑意来,他问吴不好道:“你没跟人家口角动手吧?”尊主,你的关注点好奇怪……
吴不好讷住一瞬间,答道:“自然没有,尊主不问到底是谁满口胡言吗?”司慎言负手在廊下踱步两个来回:“嗯……顶多算是一半胡言,”他捻着下巴,“敢这么口无遮拦、中层官阶、今日不当值的……中书令黄大人家的小姑爷吧?”禁军有十二卫,是直接听皇上的。皇城根儿的差事,中层往上多少沾亲带故。黄大人家的小姑爷,已经三十多了,混得个卫镇抚,从五品的武官做了七八年,半格没提上去。这人平日里跟谁都和和气气,唯独爱喝酒,喝多了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真应了那句喝酒前在下是十二卫的,喝酒后十二卫都是老子的。因此不知得罪了多少人。黄大人没少给女婿擦pi股。每次善后,回家必得把人一通教训。可这女婿大概是仗着岳父疼闺女,稳稳拿捏爱屋及乌这道护身符,屡教不改。乍听是个嚼舌根子的闲事,可细想,以他的品阶是嚼不出这种捕风捉影半真半假的舌头根的……流言蜚语源自哪里呢?吴不好看对面二人都淡定,钦佩尊主料事如神之余,又问道:“尊主你……就不生气吗?”司慎言一拍吴不好膀子,道:“行了,多大点儿事儿,走吧吃饭去,跟你喝两杯。”餐桌上,满月和司慎言谁也没再提这事儿,吴不好当然也不能揪着不放。但他还是怎么想怎么气,闷酒一杯喝下肚,抬眼就见满月拿着张春饼,卷好银芽、rou丝,放在司慎言碗里。吴不好这铁憨憨突然便感慨了,他看着纪满月讷讷的出神——公子这模样长得,实在是太清俊了,散下头发,简直雌雄莫辩。抛开长相,他要脑子有脑子、要身手有身手,从前尊主一直对人家爱答不理的,绝对是眼瞎了。要是有哪个姑娘,能这么对我,我肯定也不管旁人说什么,把所有的好都给她。再转念,三堂主觉得不对。定神重新想道:要是有哪个男人这么对我……嗯……我起码给他两肋插刀,至于旁的……吴不好甩甩头,非常没节cao地确定了,可能还真不能把长相全抛开。啊,这万恶的以貌取人的世界。司慎言一边吃饼,一边看吴不好脸色走马灯似的。他嘴里东西嚼完,端起酒杯跟吴不好一磕,道:“三堂主,就没个心仪的人?”吴不好一下就意识到自己失了大礼,慌忙收回目光,把杯中酒干了,呛得咳嗽好几声,才道:“粗人一个,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谁家姑娘看得上我。”满月突然插嘴道:“这可就是吴大哥妄自菲薄了,缘分该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司慎言深表认同,正想再喝一杯,杯子刚端起来就被满月截胡了。纪满月看他,眼神到位,不用开口意思也明了——伤成这样,喝两杯得了。司慎言讪笑着表示:不喝了不喝了,你说得对。满月便替司慎言把这杯酒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