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气扑面而来,黑尾垂着眼睛,左右瞧了瞧,随手拿了两罐汽水。
他关上冰箱门,偏头看去,研磨瘫在沙发里,像一只柔软乖巧的布偶猫。
冰凉的汽水罐贴上脸颊,研磨睁开眼睛,从黑尾手中接过,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谢谢。
黑尾坐回沙发里,举着汽水罐发呆。
这么多年都是他拉着研磨打排球,没想到今天居然久违地燃起了斗志,甚至拼命到透支了体力。
也对,如果研磨不愿意,可恐怕早就退出了吧?
那样满足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一刻,黑尾的心莫名颤了颤。
思绪被肚子的哀鸣声打断,研磨翻了个身,微微蜷缩了起来。
果然饿了啊。
黑尾站起来,抻了抻胳膊,问:“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随便什么都行。”
“你还真是不挑啊。”
黑尾无奈一笑,围起围裙进了厨房,洗菜开火,动作无比熟练流畅。
不过,他留宿本就是为了照顾研磨。
每次集训或比赛过后,研磨免不了会发烧,总要难受个好几天。
可见熬夜是不行的。
饭后,研磨坐在桌前,拿出纸笔,认真做起了赛后复盘。
“喂喂,干什么呢?”
黑尾擦着手从厨房跑出来,像个强盗似的夺走纸和笔,眉头打成了死结:“复盘明天再做,你还嫌不够累?”
研磨微微抬起眼睛,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难道不想知道今天输在哪里吗?”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黑尾推着他进了浴室,“去洗个澡,然后睡觉。”
赛后只有吃东西和睡觉才能补充体力,想太多只会徒增消耗。
而且,就算再怎么输,也不会输在研磨这里。
今天那一球,他怕是记死了吧?
不是你的错啊,研磨。
浴室隐约传来水声,黑尾盘腿坐在地板上,靠着床边,手里拿着游戏手柄,有一搭没一搭地按。
屏幕里游戏角色正在冲锋陷阵,他的眼神却时不时地往浴室飘。
想看研磨再露出那种表情,但不是在球场上,而是……
“你打得好烂。”
耳边忽然响起研磨的声音,黑尾吓了一跳,险些把手柄扔出去。
研磨离他很近,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清淡香味,黑尾的耳朵冷不丁就烧了起来。
“我哪有打得烂!我只是没有专心在打而已。”
他小声嘟嘟囔囔,逃进浴室的脚步有点慌乱。
研磨偏了偏头,柔顺的发丝垂在颈窝,睫毛沾着点点水汽。
黑尾到底什么时候,偷偷长得这么高的?
每天都在一起,上课,回家,排球部,仿佛对方发生什么样的变化,都是稀松平常的小事。
如此这般积累的点点滴滴,也足以形成不可逾越的沟壑,让他望而却步。
研磨收回视线,捡起地上的游戏手柄,死去的角色又复活了过来,蹦蹦跳跳地开启新的征程。
屏幕光线映在研磨脸上,向来沉静清醒的眼睛,却隐隐浮现出几分急躁和茫然。
他曾经以为,游戏通关之后,就再也没了乐趣。所以,他不紧不慢地走着,避免着那一刻过早到来。
可它还是来了。
是不是……可以再加快脚步,一睹终点的风景?
他和黑尾的终点,又会是什么样子?
夜里,两个人洗完澡躺在一起,隔着单薄的被子,暗自传递着彼此的体温。
“今天……我很兴奋。”
夜里传来研磨的声音,极低极细,仿佛一伸手就能掐断。
黑尾闭了闭眼睛,强行按压下脑子里那些不入流的想法,应了一声。
“我说,谢谢你带我打排球,其实……也谢谢你这么多年都陪在我身边。”
黑尾愣了一下,嗓子眼里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半天才挤出两个字:“哦……哦。”
研磨没再说话,空气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还应该再说点什么……再说点什么,黑尾心中焦急万分,嘴边却蹦不出一个字。
突然,他坐了起来,扳过研磨的身体,目光炯炯:“你别是发烧说胡话了吧?”
两个人在夜里沉默对视,研磨的眼神像是在无声骂人。
良久,研磨又翻了回去,面朝着墙,说:“没事,睡觉吧。”
黑尾又躺了下来,那点困意全都跑光了。
研磨是什么意思?难道还在为输掉比赛而困惑?研磨的大脑比他复杂太多,黑尾发现自己再次看不懂他。
思索半天,黑尾终于出声。
“别看我这样,输了比赛,我也是会哭的哦。”
研磨的声音闷在被子里:“你会吗?”
明明整天都在傻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