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什么事?”
阮春玉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上,手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个银壳的打火机,橘色的火焰在指尖翻转跳跃,只留下一道晃动的残影。
“嗯,人快到了,怎么了?”
“下马威?”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话,唇角一抿,笑出两个软软的梨窝儿。
“老头子年轻时玩得花,不知道背着我妈偷偷搞大了多少女人的肚子,既然是阮家的种,领回来是迟早的事儿,我还没那么沉不住气。”
对面的声音更加愤愤,为他打抱不平。
阮春玉开始还笑着听他说话,后面就有些不耐烦了,他心里暗骂了一声,就要掐断电话,“好了,挂了。”
他这边刚结束,那儿就有人来叫,“小少爷,老爷回来了,叫你下楼去呢。”
同一个大院里长大的那批人,小时候没少拿这句小少爷来调笑他。
阮春玉开始还会害臊,后来听习惯了,也觉得挺好笑。老头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清都亡了八百年了,还尽搞这些封建糟粕的玩意儿。
他应了一声,边下楼边在心里猜测那个被认领回来的私生子是个什么货色。
毕竟涉及到将来财产的分配问题,即使再不把对方放在心上,也免不了多个心眼。
阮春玉之前让人查过这个私生子的来历,结果证明他完全是多此一举,对方十七年来的经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家境贫穷,母亲早逝,从小和年迈的外婆相依为命,连学费和基本的生活费都要靠奖学金才能小心翼翼地维持,人际关系更是简单到极点。
他心里自动脑补了一个朴素而不起眼的少年形象。
这样的人他见的不少,平日里灰扑扑的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偶然一朝飞上枝头,面对这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
就在阮春玉满怀恶意的揣测中,那个“私生子”被阮父牵着手,听到脚步声后侧过脸,和他对上了视线。
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
“小玉,来认一下人。”阮父心情好,连带着一向严肃刻板的面容都少见的柔和了些,朝阮春玉招呼了一声,“这是沈舟,比你大两岁,以后就是你哥哥了。”
他妈就生了他一个儿子,这又是哪门子的哥哥。
阮春玉心里嘲讽老头的不要脸,面上却笑得春光灿烂,一副不知愁的少年模样,乖巧地向私生子伸出手,“哥哥好。”
沈舟被领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t恤。他垂下眼睛看着自己面前这只娇贵漂亮的手,没有动作。
气氛微微尴尬。
阮春玉什么时候被人这么下过面子。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心里暗骂沈舟不识抬举。
终于,在阮少爷快忍不住要翻脸的时候,沈舟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骨架比阮春玉大上许多,五指的指节修长有力,轻松地就把阮春玉的手完全包裹。
沈舟的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阮春玉被磨得不舒服,蹙着眉把手从沈舟的掌心里抽出来,
他抬眼看向沈舟,这才发现他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
少年身形清瘦挺拔,站在那里自带一种和外界隔离的气场,一双干净深邃的眼睛落在阮春玉身上,冷淡的像是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阮春玉不悦地抿紧了唇,脸上笑容不变,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句小杂种。
阮父像是看不出他们之间暗chao涌动的气氛,欣慰道,“小玉长大了,也懂事了不少。”
他接着很自然地说起了要给沈舟举办一场宴会,在所有人面前宣布沈舟阮氏少爷的身份,“毕竟是我的孩子,总归要名正言顺地回到阮家。”
阮春玉没想到阮父会做得这么绝,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他磨了磨后槽牙,在阮父的目光扫过来时却又露出一个温顺的笑容,像是对他的决定毫无异议。
“哥哥在外面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当然应该风风光光地回来。爸,不如宴会的事就交给我办吧。”
阮父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你能有这份心就好。”
待到两人上了楼,阮春玉终于从喉咙里嗤笑出声,也不顾还有他人在旁边,“这么大张旗鼓地认一个私生子回来,也不嫌丢人。”
旁边做事的人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听见自家少爷的话。
阮春玉没把沈舟放在心上,也不觉得一个没有背景的私生子能动摇自己阮家继承人的地位,但这并不妨碍他看沈舟不顺眼。
不知道哪个野女人肚子里的种,在他面前装什么清高。
那就给一点教训好了。
阮春玉漫不经心地想,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开始把玩的那个打火机,笑着往空中一抛,滑出一道闪烁着银光的弧度。
不久,阮家晚宴。
阮春玉晃着酒杯里淡橙色的香槟,冷眼看着站在阮父身边的沈舟一出来就被众人围绕,不知道在想什么